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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左侍郎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又算了一遍國庫的帳,終是認命嘆氣,小跑跟了上去。

    雨後初晴,輕衫微濕。

    玄清觀靜室內,寧扶疏癱著酸軟發脹的後腰,倚坐床頭,手裡拿著一沓密報細細翻閱。

    顧欽辭端著冰鎮甜湯走進內室,寧扶疏聽見他的腳步聲,沒有放下手裡東西。只是在他走近榻邊坐下時,慵懶地張開嘴巴。顧欽辭立刻心領神會,湯匙舀起半勺銀耳蓮子湯,餵入她口中。

    銀耳滑嫩,蓮子軟爛,配上適量的砂糖與冰塊,涼爽清甜霎時潤了肺腑。

    如是喝了大半碗。

    「味道怎麼樣?」顧欽辭問她。

    寧扶疏手指翻過信件,正凝神看得專注。她抽空回道:「你自己嘗一口不就知道了。」

    下一瞬,紙上文字被突然襲近的陰影遮擋,微涼唇瓣覆來一片溫熱。齒關被撬開,掃過上顎的觸感又軟又癢。

    良久,顧欽辭點頭道:「嗯,甜的。」

    寧扶疏伸手拍開他胡亂蹭動的臉,眼底含著濃濃笑意,卻嘴硬低罵:「成日不正經。」

    「食、色,性也。」顧欽辭說著,褪去鞋襪,翻身上榻。他長臂一攬,將人摟入了懷,「這句話還是殿下教給臣的。」

    一本正經地問:「臣哪裡不正經?」

    寧扶疏一時語噎,竟無法反駁他。這話確實是她說的,食肉開葷也是她勾的。要是指責顧欽辭不正經的話,她得先承認自己不正經。

    這麼一想,她反而坦蕩了。

    沒接他的追問,寧扶疏全身放鬆靠在他懷裡,趾高氣昂地指使道:「給我揉腰。」

    「以後不准再開發那些奇奇怪怪的姿勢。」

    顧欽辭低笑一聲,遵命照做。但自然是遵的前一句,至於後面那句嘟囔,他則假裝沒聽見。

    按揉在腰間的力道不輕不重,搭配著恰到好處的手法,身體裡似有細微的電流划過,帶起一陣酥麻。很快,寧扶疏的鼻腔就溢出了軟綿綿的低哼,像黃鸝鳥一般,婉轉悅耳。

    疲憊的肌肉得以舒展,四肢和神經也隨之輕鬆下來,逐漸生出困意。

    寧扶疏正要閉眼小憩,琅雲的聲音在簾帳外響起,說是有兩位戶部的大人求見長公主殿下。

    她如今對朝堂局勢了如指掌,頓時猜到所為何事,強行打起精神,傳二人進來。

    顧欽辭不好再躺在床上,起身的同時,替她放下紗帳床簾,不肯泄出半分春光。

    戶部右侍郎原本就是朝歌長公主一派的黨臣,對長公主倚榻議事的舉止,早就習以為常。一雙眼睛老老實實地盯著地面,依照規矩行禮後,將目前的情形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臣等無能,還請殿下指點迷津。」他道。

    帳內響起窸窸窣窣的翻書聲,卻始終沒聽見長公主開口。期間,左侍郎等得有幾分心焦,視線不禁瞥向同僚,拼命使眼色,右侍郎神情不變,讓他別著急。正當這時……

    「國庫沒銀子,不是還有陛下的內庫嘛。」說話的人是顧欽辭。

    「駙馬爺這話,下官何嘗不清楚。」左侍郎面色訕訕,「實不相瞞,今晨在御前議事時,下官便如此這般地提了。可聖上的意思是,內庫所珍藏,皆物華天寶,聖心甚愛,不肯動用內庫錢財吶。」

    倏爾,一聲譏誚呵笑盪在半空,寧扶疏嗓音肅肅低沉:「百萬兩白銀而已,就把兩位大人都逼得沒法兒了?」

    右侍郎愣怔,聽這話的意思就知道是有戲了,連忙謙卑道:「臣愚鈍。」

    寧扶疏清了清嗓子:「本宮想問問,兩位大人府中各有多少積蓄?」

    右侍郎道:「臣等俸祿微薄,並無……」

    「本宮要聽具體的。」寧扶疏厲聲打斷。

    右侍郎咽了咽唾沫:「大抵四千多兩。」

    左侍郎也如實道:「臣約有五千多兩。」

    「現今若要你們從中拿出十分之一。」寧扶疏問,「對家中生活可有影響?」

    兩位侍郎異口同聲回答:「並無影響。」

    「那便是了。」寧扶疏道,「你們今日回去,先將泗州與邯州的賑災款撥了,民惟邦本,本固邦寧,關乎百姓之事耽擱不得。待後日朝會,再提出闔宮縮減用度,為國祈福,此為其一。其二,則號召百官為蒼生安泰略盡綿薄之力。」

    左侍郎沉思後道:「殿下此法固然能解燃眉之急,可……」

    「恕臣冒昧,殿下有沒有想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要他們拿出自己的私人財物,只怕有的是人不願意。」

    寧扶疏一笑:「左侍郎說的,是自己吧?」

    「殿下……」小心思被戳穿的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殿下明鑑,臣絕無此意。」

    「你有此意也好,無此意也罷。」寧扶疏屈腿換了個懶散姿勢,不甚在意道,「千金散盡還復來,本宮向你二人保證,在不久之後,這些銀子必會原原本本回到你們手裡。」

    「至於朝堂上,屆時本宮自會安排親信進宮。本宮身為一國公主,錦衣玉食受萬民供養,現今聽聞兩州百姓流離失所,本宮寢食難安,遂當身先士卒奉上公主府全部存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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