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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朕原本不信,可當天晚上,朕就夢見了父皇給朕託夢。他怒髮衝冠,指著朕的鼻子罵朕在位數年不思進取,不曾做出半分功績。他說自己後悔傳位於朕,他無顏面對列祖列宗。皇姐可有做過這樣的夢?」

    「不曾。」寧扶疏說起胡話信口捻來,「倒是近日總夢見母后,她仍是年輕時慈眉善目的模樣,叮囑我要好好將養身子。」

    她話音落下,寧常雁的臉色明顯沉了幾分。

    「母后待皇姐,還是那般好啊。」小皇帝冷笑,「不像朕,連續三日都夢見父皇厲聲訓斥。朕想了想,決定照司天監說的做,在天坑八方修建八座三十六層通天高塔,要在父皇忌日之前完成。一來告慰父皇在天之靈,二來也算向父皇證明,朕登基多年是心懷社稷與功績的。」

    「於是朕昨日早朝將此事提了提,結果萬萬出乎朕的預料,滿朝文武居然全都站出來阻止朕。說什麼修建八座高塔實乃大興土木,勞民傷財,請朕收回成命。皇姐,你來給朕出出主意,這通天高塔,朕究竟是修還是不修?」

    「砰----」的一聲,寧常雁手裡茶盞重重磕在桌面上,動了氣的眉頭緊鎖。

    寧扶疏不緊不慢先咳嗽了兩聲,而後望向他:「陛下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寧常雁語調間已有不耐,「要聽假話,朕何必來問皇姐。」

    寧扶疏收回視線,盯著眼前素淨典雅的被褥繡紋,仿佛這樣就看不見皇帝怒容,微微緘默後開口:「真話自然是,不修。」

    她病中嗓音雖然輕啞,聲調卻依舊捻著往日長姐教導幼弟時的清冽低沉,語重心長道:

    「陛下有時也該多聽聽大臣們的意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們所言必是為了陛下好。大興土木勞民傷財,這話沒說錯。昔有始皇帝與二世皇帝興修阿房宮,葬送大秦國運,陛下當以古為鏡,知天下興替……」

    「夠了!」寧常雁驀地呵聲打斷。他胸腔起伏著,像是突然就動了氣:「皇姐的意思,朕知道了。」

    他甩袖往外走,布簾掀起又落下,蕩漾如浮水波濤,伴隨著屋外君王起駕的高昂唱聲如潮水般褪去。

    寧扶疏抬起頭,目有精光,唇噙淺笑。除卻皮膚撲了厚厚一層□□而顯得蒼白,哪還有半分病中憔悴的樣子。她赤腳下床,一手端起寧常雁沒喝完的那盞涼茶,一手揭開香爐蓋子。

    將半碗茶澆了下去。

    又推開木窗,晌午第一縷陽光照射生輝,清新空氣驅散草藥苦味鋪開的陰霾。

    身子被人從後方摟住,肩側亂發歸到耳後,發頂卻被貪婪地蹭了蹭。

    「天坑異象,是你做的?」寧扶疏轉過身。

    顧欽辭抱著她坐到桌上,拿來床腳的雲履,半跪著蹲下為她穿鞋:「疏疏不都猜到了嗎。」

    正因她猜到了,所以故意擺出諄諄教誨的姿態,讓小皇帝多聽取朝臣意見。所以刻意忤逆寧常雁的心思,觸怒他天生反骨的敏感神經。

    越多人反對,寧常雁就越是會執意孤行。

    「殿下在朝中有忠心的黨臣,有禁軍的效力,有北地的兵馬,還有沁陽大長公主手裡遍布楚地的暗樁眼線。」顧欽辭道,「欲成大事,只差一樣東西。」

    「人心。」寧扶疏接話。

    「沒錯。」顧欽辭笑道,「陛下不仁,而殿下仁義。陛下勞民傷財,而殿下心懷蒼生。宋丞一派不偏不倚的中庸之臣,心中自然有一桿稱衡量輕重,究竟誰才是真正值得輔佐的明君。」

    寧扶疏鞋尖微翹,挑起男人曲線硬朗的下巴:「橫渠,我怎覺得,你如今心眼越發多了。」

    顧欽辭任由她拿鞋尖抵著自己,配合地一點點站起來,雙手撐在寧扶疏身體兩側。他上臂逐漸收攏,脊樑向前傾,輕嗅她裹挾茉莉甜香的呼吸,惋嘆一聲低語:「大概為了保全地位吧。」

    「殿下身邊得力之人那般多,臣倘若沒點兒本事,只怕轉眼就被殿下拋之腦後了,還拿什麼做殿下的皇夫。」

    寧扶疏隱約覺得這話好像有些熟悉。

    她的下巴被顧欽辭反手捏住,仰起頭看見男人暗色瞳仁被眼睫遮住,剎那間,她想起來了。

    確實熟悉,因為昨晚吹滅蠟燭之前,顧欽辭就說過差不多的話。

    他將她卡在懷裡,唇齒摩挲著她的耳垂,用身體力行向她證明他的「本事」。一遍遍要她承認非他不可,要她答應再也不會像上次那般,拋棄他獨自行動。

    這才有了剛才險些摔下床的那一幕。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今天寫得有點慢,更新晚了。算是補償追文的小可愛,24h小時之內本章留評發紅包呀~

    第67章 動手

    寧常雁回到宮中, 二話不說當即下旨:擢令工部負責修建琉璃高塔,務必在先帝忌辰之前完工。此事關乎大楚國運,斷不容半分差池。

    工部尚書接到聖旨,那叫一個心煩意亂。

    距離先帝忌辰只剩四十來日, 如此短的時間之內, 要修成八座通天高塔, 壓根就不可能。他與下屬官員反覆商議過後,也只想出一個辦法,能保住工部諸位的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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