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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是因害怕天命不可違,自己終難逃一死。
可顧欽辭不一樣,歷史上的他,在長公主薨逝後越發瀟灑,平安長壽。
他完全沒必要蹚這趟渾水。
顧欽辭不知她在想什麼,替她擦好藥,將那滿盒藥泥留在床頭:「明日一早,會有人帶殿下去另一處別院。臣會安排好盡心伺候的下人,吃穿用度也都會依照長公主儀制給予。殿下便在那裡待著,等臣回來。」
他湊過去親了親他的殿下,用好似哄小孩子的語氣,細聲道:「疏疏,乖……」
他淺嘗輒止就要離開。
「別走。」寧扶疏忽而出聲。
她描摹著他的唇形,加深了這個吻,勾得顧欽辭欲罷不能,逐漸陷入她的節奏。寧扶疏趁他意亂情迷,憑藉比顧欽辭多出幾分的清醒自持,翻身下榻,將人壓在了地上。
男人背脊撞在粗糲地面,寧扶疏沒給他反應的時間,繼續掠奪他的呼吸。
直到淡淡血腥氣在唇舌間瀰漫,她氣息凌亂地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如若你輸了,又該怎麼辦?」
「株連九族。」顧欽辭雲淡風輕地捧起她雙頰洇紅的臉,裹覆肉繭的手指點上她朱唇,摩挲著暈開血跡艷麗,「幸好殿下也在臣的九族之內,到時候,我們一起死,誰也不苟活。」
「不苟活?好啊。」寧扶疏明朗一笑。
清澈明媚的笑音蕩漾在逼仄靜室內,她趁機抽出顧欽辭衣袖中的短匕,在地上滾了兩圈,揮刀砍斷束腳披帛。
而捆綁手腕的鏽紅髮帶,早在寧扶疏深情吻他時,就已經悄悄割斷。
她背抵著木門,橫刀夾在頸側:「與其因本宮一人,害得你顧氏九族皆不得善終,倒不如本宮今日自行了斷。顧橫渠,我且問你,如果我自戕,你可會陪我去死?」
「疏疏……」顧欽辭錯愕,連忙上前。
「別過來。」寧扶疏用力將刀鋒向內壓了壓,「我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白皙脖頸和淡淡青筋在她刀下,脆弱而易碎的性命也在她刀下。顧欽辭蹙緊眉頭,邁出去的腳步不得不收回,可望而不可及。
「疏疏,把刀放下,好嗎?」他聲音極輕,呼吸也不敢大聲,仿佛怕驚醒了什麼。
「我記得你這柄匕首刃似秋霜,削鐵如泥。」寧扶疏杏眸如水平靜,無波無瀾望著顧欽辭,重複那句,「若我自戕,你可會為我殉情?」
顧欽辭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沉默半晌。
正當寧扶疏想譏諷他說得比唱得好聽,只見顧欽辭忽然用腳尖踢起掉在地上的刀鞘,拿在手裡。他信手對半一折,竟是將玄鐵打制的刀鞘生生掰斷,露出夾層當中藏匿的鏢形暗器。
他掌心一轉,鋒利尖刃登時對準心臟。
霎時,屋內二人各自手拿利器朝著自己,各自披髮散亂似孤魂厲鬼,劍拔弩張的氣氛無形涌動在半空,畫面格外詭譎。
顧欽辭手背血管如藤蔓凸起,他喚:「殿下----」
鮮血染紅了他的唇瓣,張合之間,他聽見自己說:「臣愛您,臣必與您同生共死。」
「可您愛臣嗎?」
他的衣袍被寧扶疏扯開之後,便松松垮垮地敞著,利器刺入皮膚,一滴殷紅血珠流出心口。
繼而是第二滴、第三滴……
仿佛聽到了皮肉割裂的聲音。
暮雨淒瀝,紅燭泣淚。
「咣當----」寧扶疏再握不穩手中短匕,兩步跑上前,拔除扎在他心口的利器,重重扔掉。
她嘗試執起衣袖擦拭顧欽辭身上血污,分明沒多深的傷口,卻偏偏血流不止,擦都擦不完。
寧扶疏驟然俯身,用唇堵住傷處。
她原想學他的極端偏執,以此勸他收手別衝動。可到底是比不過顧欽辭更狠,她先心軟了。
沒一會兒,寧扶疏的雙唇便沾滿鮮血,並不好聞的腥味浸染鼻腔,甚至嘴角以外的皮膚也擦出幾道殷紅血跡,仿佛腥風血雨中走了一遭。
「大不了我答應你,一同回金陵便是了。」她嗓音急切,「就為了上本宮的賊船,值得你做這樣的傻事麼。」
「值得。」顧欽辭毫不猶豫地攬她入懷,「殿下,如果這世間註定要有人做亂臣賊子,背負不堪的萬古罵名。那麼臣希望,由臣來做這個惡人。」
「而您的雙手,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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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人心
如今四月正中, 先帝忌日在六月下旬,而先皇后的忌日還要早上十來日。撇除從朝歌行至金陵的路程,算算時間,寧扶疏計劃近日啟程。
不比年前那一趟行禮繁重, 天公又不作美。這回, 他們輕裝簡行, 只走了二十幾日便臨近京畿轄內。
是夜,寧扶疏與顧欽辭在城中尋了一處客棧歇腳。店夥計端著飯菜前來敲門,甫一擱下手裡東西,他便單膝跪地, 朝長公主行了一禮。
「起來說吧。」寧扶疏慢條斯理動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