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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琳絮水汪汪的大眼睛盈滿純真,托腮看向自家公主:「殿下,您說婢子講得對不對?」

    寧扶疏不答:「從哪兒聽來亂七八糟的。」

    「才不是亂七八糟。」琳絮嘟囔,眨眼道,「這些都是小話本里寫的!」

    「小話本里寫的東西如何能當真。」寧扶疏不自在地佯怒,「再胡言亂語,本宮明兒就把你們倆都嫁出去。」

    兩個小姑娘立馬抬手捂唇,腦袋搖得好似撥浪鼓,連連表示自己絕對不敢胡說了。

    車廂逐漸安靜下來,耳畔風聲簌簌,木輪碾過枯枝落葉窸窣作響。安息香沁潤心脾,寧扶疏捧著暖爐的十指抓緊,她想,這燃香的爐子竟還抵不上顧欽辭手掌溫熱。

    顧欽辭喜歡她,寧扶疏不是沒想過。

    ……但卻是幻想。

    不待深究,便被她斬釘截鐵地否決。

    ……絕對沒可能。

    在顧欽辭心目中,父兄與北地,比天子和金陵更重要。他望皇城萬家燈火通明,只覺無一盞為他所留。他見賓客嬉笑怒罵,凡與北境無關之言,皆置身事外,獨占荒涼。

    而朝歌長公主屬於金陵,顧欽辭不愛金陵,又如何會愛睏他於金陵的寧扶疏。

    那個人待她,當有運送北地軍餉和隱瞞顧鈞鴻行蹤的感激。還可以有澎湃的欲望。

    偏偏這情,不知從何處而起。

    反觀她自己,寧扶疏自成為朝歌長公主的第一天起,就對顧欽辭格外寬容。她不為自己抵賴,喜歡就是喜歡。

    但這人世間的喜愛有許多種,譬如愛父母親人,又比如愛知己摯交,男歡女愛只是三千大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寧扶疏少年讀《楚史》時,便愛顧欽辭。

    愛他一身能重兩雕弧,虜騎千群只似無。

    愛他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

    雖然她實際接觸到顧欽辭的性情和史書上的描繪有那麼些出入,可不妨礙寧扶疏仍舊愛他。

    是平平無奇的她對雄姿英發大將軍的仰慕。

    至少在昨日之前,寧扶疏都是這樣以為的。

    但昨晚那一遭,她聽見顧欽辭太過認真而篤定的告白,聽見和自己咚咚作響的心跳。寧扶疏覺得,她或許需要冷靜下來想一想。

    她不否認,她趁顧欽辭不在府中時,獨自前往玄清觀,誠然有暫時躲他的一份心思在裡頭。

    她從前因為皮囊和慾念,想睡顧欽辭。

    以為對方也是這樣,他們可以很平等。

    那事兒就像各取所需的交易,很簡單。

    可當她發現顧欽辭想和她糾纏不休。

    相反,她好似也對顧欽辭動了心思。

    摻雜入感情的事兒,反而變得複雜。

    晌午出發的馬車停在玄清觀前已是暮色西斜,朝歌長公主上玄清觀的次數勤,且禮道聽學之心虔誠,從不要求觀內道長高調相迎,此時亦然。

    門外值守的小道長雙袖交疊,作了個揖,引她到後院靜室便退下了。

    雅韻沉香升騰,白煙盤旋在半空,纏繞出仙霧裊裊。銅爐內炭火也已經燃了一段時間,有融融暖意拂面,周身勞頓的疲倦瞬間襲來。

    唯獨被褥沒能覆滿溫暖溫度,觸指冰涼。

    寧扶疏吩咐琅雲留在屋中,抓緊時間用湯婆子捂暖,而她先去西室沐浴。

    一番梳洗完,已是半個時辰後。她回到靜室推門而入,琅雲沒在屋中,許是忙碌旁的去了,寧扶疏不曾多加在意,拆解簡單盤於發頂的黑玉簪便上了床,被窩果然比方才暖和不少。

    她吹滅昏黃燭火,閉眼安眠。

    闃寂黑夜中,一道身影朝她緩緩靠近,如鬼魅般無聲無息。

    影子跪坐床前,幽幽開嗓:

    「殿下,這被褥夠暖嗎?」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就是期待已久的文案劇情啦,吸溜

    保證三章之內,讓你們脫褲子哈哈哈哈哈

    註:一身能重兩雕弧,虜騎千群只似無。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摘自《少年行四首》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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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共枕(一更)

    寧扶疏正要陷入夢境, 忽覺陰風惻惻吹拂過耳廓,恍惚間聽見喑啞嗓音,驀地痙攣了一下。

    纖密眼睫掀開,她對上了一雙晦澀如淵的眼睛。如果目光有實質, 那麼顧欽辭此時的眼神便像一張細密的網, 牢牢束縛著被他注視的人。

    寧扶疏在短暫的神經緊繃後認出了他, 稍有些詫異:「你怎麼在這兒?」

    顧欽辭只穿了一件貼身單衣與褻褲,幽幽反問:「臣為何不能在這兒?」

    「這裡是本宮的臥房。」寧扶疏脫口而出。

    顧欽辭沒有否認,甚至點了點頭:「臣與殿下夫妻一體,殿下的臥房就是臣的臥房。」

    寧扶疏望著與她前後腳到玄清觀的人, 還不至於聽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而興許是顧欽辭的目光太具有壓迫性,賦予人一種野性的侵略感, 令寧扶疏不由得想起昨日。她眯起眼:「你又莫名其妙鬧什麼彆扭,難道要讓那些事重演一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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