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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橫豎都是非死即殘,倒不如裝孫子。

    額頭砸地磚的聲響沉悶,聽得人心慌。寧扶疏意圖收回手,顧欽辭察覺她動作,立即攥她更緊。

    「你何必同他們計較。」寧扶疏無奈嘆聲,「本宮很久之前就說過,你的琴技最好。」

    「是嗎?」顧欽辭輕笑反問。可那笑意不達眼底,便知道他並沒有因寧扶疏這句肯定,而真的感到高興。

    話音一頓,繼而低聲道:「興許因為臣這曲《鳳求凰》是為心上人而彈,心意即琴音。」

    「可殿下的曲子呢,錯了音的不倫不類之調是在求誰?」他手臂朝後伸出,指向跪伏在地的驚惶少年,反問:「他嗎?」忽又轉動手指,落在另一個雙肩抖若篩糠的小郎君腦袋上:「還是他?」

    最後慢慢掀眼,似笑非笑盯著寧扶疏道:「又或者是他們五個,殿下全都想要?」

    寧扶疏目色閃躲:「本宮沒那個意思。」

    「不,您有。」顧欽辭固執打斷她,慢條斯理地語氣顯得他格外有耐心,「殿下在擔憂什麼呢?其實只要是您喜歡的,大方告訴臣便是了,臣保準會好好待他們。」

    好到讓他們再也看不見這世上的日月星辰。

    他在心底兀自接上後半句話。

    寧扶疏自覺不算反應遲鈍之人,從顧欽辭推門剎那,她就發現這個人情緒嚴重不對勁。渾身籠罩著森森陰霾,眸色呈現出極致濃稠的黑。

    和他們在朝暮閣那晚一模一樣,甚至和顧欽辭曾經幾度想掐死她時相似。

    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重如巨型隕石,懸在胸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沒了面對寧常雁時的冷靜,失了鎮定思考的能力,被顧欽辭抓在掌中的手指下意識蜷縮。似疲憊委頓,似心虛緊張,似覺得他慍怒得倔強,也似有些發火得無理,紛擾複雜的心緒最後全部揉成一團不知所措。

    顧欽辭目光犀利,仿佛想剖開她每一寸皮膚探個究竟。

    寧扶疏不去看他,咽了口唾沫:「本宮當真沒有那種意思,你究竟在陰陽怪氣些什麼……」

    「臣在鬧彆扭。」顧欽辭語氣突然變得認真,「您是真看不出,還是假看不出?」

    「……」寧扶疏正是因為看出來了,才無所適從。她垂眼掃過跪在琴案旁的五個小郎君,抿了抿唇:「你們都回去,該給你們的銀兩一分不會少,但從今往後不必再來本宮府里了。」

    少年們如蒙大赦,顧不得案上古琴是他們帶來的物什,立即連滾帶爬跟逃命似的跑出大殿。

    冬日淺薄的夕陽微光鎖在了門窗外,未燃燭火的宮殿內只剩並坐木凳的兩人。

    寧扶疏瞥見門檻邊不知是誰跑掉了一隻鞋,她重新看進顧欽辭眼底道:「這下總行了吧?」

    「看來殿下還記得臣說過的話。」顧欽辭鬆開鉗制著她十指的手,轉而捏住了女兒家微尖的下巴抬起,「那殿下是否也記得,臣脾氣不好,您若食言,臣會生氣。」

    「您想要演縱情聲色的戲碼給宮裡那位瞧,您找臣、使喚臣,您想怎樣都可以。」

    「臣陪您演。」

    顧欽辭能夠猜到她傳喚朝暮閣小倌的意圖。

    可知道歸知道,抵不過他愛她。

    他見不得她與旁的男子親近,他按耐不住地嫉妒,發瘋似的想把人搶進自己懷中。

    顧欽辭臂上筋脈鼓出可怖的紋路,近乎蠻狠的力量施加在掐寧扶疏的那雙手上,卻又怕傷著她,怕讓她疼,於是瘋狂控制心臟下跳動的暴怒,將所有力道化解在手背,沒有傳遞給她絲毫。

    只是此消彼長,越發一字一頓,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話音逐漸覆上切齒怒狂的意味:「論撫琴,臣比他們好。論侍寢,臣才是您的駙馬。」

    「為何,為何他駱思衡可以,齊渡可以,什么子岑賦言可以,李皇后送進宮的琴師也可以,還有朝暮閣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唯獨臣……」

    「回回不得您召見?」激昂話音在略一停頓後,從山峰直墜谷底,輕似喃喃低語。

    相反胸腔卻起伏得劇烈,灼熱鼻息伴隨顧欽辭的呼吸急促噴在寧扶疏被迫仰起的脖頸,燙得人皮膚發紅。像沸騰的水持續冒出小氣泡,她起了半身雞皮疙瘩。

    寧扶疏雙唇小幅度動了動,想說些什麼。

    突然----

    【警報!系統檢測到異常情況,請宿主注意,請宿主注意!當前人物怒氣值發生波動,呈回升趨勢:顧欽辭,怒氣值二十、四十、六十!】

    【數據定格,請宿主及時接收。】

    久違的機械音突兀響起,驚得寧扶疏腦海霎時一片空白,愣愣呆坐住,忘了思考忘了眨眼,更忘了自己剛才準備說的話,只剩一串問號。

    什麼叫做怒氣值波動回升?

    這玩意兒清零了還會回升?

    而且整整上升六十點,直接逼近她最開始穿來時的數值,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當初顧欽辭對她憎恨厭惡,巴不得殺她泄憤,內里緣由寧扶疏一清二楚,理解之下並不曾責怪。可現在,無緣無故的恨意,是因為什麼?

    兩人靠得這樣近,咫尺之間的距離,寧扶疏凝望他眸色深深,卻怎麼都看不進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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