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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她緩緩攤開手,看血水洇染掌心紋路。

    先有趙參堂罵她冷血無情,後有關押詔獄的趙氏九族戳著她脊梁骨罵心狠手辣。

    而今就連李月秦也說了同樣的話。

    註定眾叛親離,孤寡一生嗎……

    作者有話說:

    寧扶疏(自我懷疑中):他們都說我會眾叛親離,孤寡一生。

    顧狗:長公主殿下和熙平侯琴瑟和鳴,永結同心!再學不會就把你們燉了!

    沒錯,疏疏搞了兩章事業,而顧狗還在馴鸚鵡!

    第45章 爭寵(雙更)

    御醫到底是來晚了。

    又或許, 縱能治得了病,卻醫不好心。

    李月秦孤身等在昭陽宮外,沒有帶一個伺候的婢女或太監。她早存了死志。

    與寧扶疏手帕交多年,她應當預料到的, 就算自己哭得再歇斯底里, 求得再卑微真切, 凡事皆以國法為金科玉律的朝歌長公主,不會因此答應她的求情。

    於是她用一身性命,和腹中皇嗣的性命,來賭寧扶疏能夠心軟一些, 換趙李氏一條生路。

    這才是她真正目的。

    寧扶疏在月下窗前靜坐良久,目光空洞地盯著那燈火輕曳如豆, 紅燭臨風泣淚,任那龍涎香飄裊沉暈, 整個人宛如雕塑石像般一動不動。

    細數起來, 她和李月秦見面次數甚少,在今日之前, 也不過生辰大宴與中秋家宴交談過二回。自己與這位李皇后, 當屬沒多少情意才對。

    可如今望著闔宮太醫搖頭嘆氣,宮女沉默著為殯體整頓斂容, 榻上女子蜷曲的手指褪去所有溫度,逐漸僵硬。

    心臟像被挖空了一塊,生出自責埋怨,也開始怪自己方才是否過於不通情理,害得正值花季的芬芳凋零隕落。

    寧常雁腳下生風地趕來, 小跑著跨過昭陽宮殿門時, 不慎被門檻絆了一下, 險些趔趄摔倒。他鞋尖沾著深夜露水白霜,肩頭落著枯黃樹葉而不自知,應是已然熄燈睡下了。

    聽聞消息連玉冠都沒來得及束,一路匆匆,更是氣息沒喘勻就問:「怎麼樣了?」

    寧扶疏站起來,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去看看她吧。」

    寧常雁快步走到拔步床前,垂眸見榻上女子眉黛唇朱,香腮勝雪,容貌姣好與前日相見時別無二致,嘴唇動了動似想呼喚她的名字。

    可下一瞬,他瞥見立於床頭的宮女手裡拿著螺子黛與口脂。

    自然認得那是女子描眉點唇所用物什,心跳倏爾漏了一拍,視線陰沉掃過跪了一地的太醫:「你們,都給朕說話!皇后究竟怎麼樣了?」

    太醫當即俯首磕頭:「臣等盡力了……」

    「盡力?」寧常雁緊皺眉頭追問,「那她怎麼還睡著?怎麼不肯睜開眼睛看看朕?」

    闔宮太監婢女一應下跪,將呼吸放得小心翼翼,以此來悼念皇后娘娘薨逝。

    一時間滿室沉寂,夜晚冰涼空氣生生凝滯出濃稠的壓抑。寧常雁再怎麼自欺欺人、再怎麼不肯承認,這晌也該懂了。

    他胸腔劇烈起伏,猛地一腳踢在了太醫署吳院判的肩膀上,磨著牙根辱罵:「廢物!一群廢物!」

    「朕平日裡養著你們有什麼用?!」

    眾人大氣不敢出,背脊匍匐成與地面平行的直線,額頭戰戰兢兢點在磚面,不敢窺伺皇帝此時臉色。

    唯獨長公主除外,寧扶疏從沒見過寧常雁如此暴怒陰戾的模樣,恍惚間,覺得分外陌生,與往常在她面前的少年天子判若兩人。

    但仔細想想,李月秦去的突然,寧常雁難以接受枕邊人驟然離世,慟而生怒,似乎也合情合理。

    寧扶疏沒思量太多,拖著曳地長裙,緩步走到他身邊:「阿雁……」

    「你別遷怒他們,若要怪,便怪我罷。」她低聲喟嘆,「是我心硬不肯答應她的求情,才叫她絕望生出自戕之心。也是我沒能及時攔住她,才害得她和腹中胎兒一屍兩命。那孩子才這么小,怪我……」

    話至一半,寧常雁驀地扣住她手腕:「你說什麼?」

    他大約沒意識到自己攥在寧扶疏腕部的手用了多大力氣,白皙皮膚很快被掐出一道紅痕:「孩子?」

    「……李月秦懷了孩子?」

    寧扶疏點點頭,告訴他太醫診斷的結果:「嗯,已經是兩個月的身孕了。」

    寧常雁捏著她手腕的指節動了動,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驀地陰鬱得可怕:「除了皇姐和院判,所有人都出去。」

    眾奴才如釋重負,當即彎腰埋首,有條不紊地紛紛退出內殿,並將殿門帶上。

    寧扶疏敏銳覺察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抬眸見寧常雁瞳色又暗了幾分,愈來愈濃的慍怒浮上眼底,怎麼瞧都被不像是經歷喪子之痛的模樣,不由得問:「怎麼了?」

    寧常雁緩緩鬆開捏著她的手,轉而從袖中取出一隻白玉瓶,信手丟到院判掀地的袍子上。

    「你來看看,這是何物。」

    院判小心撿起玉瓶,從中倒出一粒猶如珍珠大小的棕黑色藥丸,低頭湊到鼻尖,深吸氣反覆嗅聞。末了,震驚抬頭:「陛下,這……」他說得小心翼翼:「這難道是傳聞中專門給男子服用的避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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