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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顧欽辭聽出她在內涵自己,面不改色,甚至愈發理直氣壯:「有沒有腦子,要緊嗎?」
「就連齊渡那種當面拔刀刺殺和駱思衡那種實名投毒的蠢貨,不照樣得了殿下青睞?」
現在臣學學他們,表現得蠢一些,能討殿下歡心嗎。
後面的話他沒說全,但見青年精緻硬朗的眉眼掀出一點違和哀怨,寧扶疏莫名腦補出顧欽辭弦外之音的質問。
句句離不開齊駱兩人,離不開她的寵愛。
寧扶疏想不通原本正正經經的話題怎麼就偏成了這樣,她還沒申斥顧欽辭無緣無故跑回金陵呢。這人倒好,倒打一耙的本領恁強,反先指責起她喜新厭舊來了。
落在不明真相的旁人耳中,還以為她是什麼負心女,騙了眼前這位高大威猛良家婦男的情,又欺了他的身子。
現如今出門遠行的郎君逢事折返,回到家中卻發覺妻子背著他偷偷嬌養美少年,捉姦在床。
好巧不巧,寧扶疏此時正躺在床榻上。
而顧欽辭衣袍沾著撲撲灰塵,透出奔波跋涉的疲憊,目色戚戚站在榻前。
這畫面,還真挺像……
寧扶疏被這離譜到九霄雲外的設想嚇了一跳。
像什麼像,她又沒真的偷人,更做對不起顧欽辭的勾當。
等等,好像還是不太對。
她為什麼要因為沒有對不起顧欽辭而慶幸?且不說她跟齊渡和駱思衡之間實乃清清白白的君子之交,就算當真有魚水之歡又如何,她好像沒有非得對顧欽辭負責的義務吧?
適才還嘲諷顧欽辭沒腦子,而今才發覺,好似每每在這人面前,她的腦子也總會犯些糊塗。
寧扶疏徐徐冷靜下來,身體向後一躺倚靠床頭,擺出送客姿態:「侯爺如果沒有能夠解釋你擅返金陵的合適理由,也說不出好聽的話哄人開懷,便退下吧,回偏院好好待著去。」
她將人從頭打量到腳:「省得被哪路眼線瞧見,鬧出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便不再看顧欽辭,把杵在那兒的人當作空氣不存在,眼神示意琅雲該幹嘛幹嘛。
小姑娘伺候她久了,主僕二人頗有默契,旋即心領神會端著銀硃紅色漆盤蹲至榻前:「殿下,先將藥喝了罷。一會兒涼了,藥效便該差了。」
寧扶疏淡淡應聲,攤開掌心。
琅雲立馬拿起隨湯藥一同送來的鎏金小罐,打開形似珍珠蚌殼的蓋子,裡頭半邊裝滿切成均勻正方形的飴糖,另半邊則是金黃剔透的刺梨果脯。她執帕子先捻起一塊飴糖,放進長公主殿下手中。
這第一塊糖,目的在於嘗個甜味兒。
滋滋鋪在舌面,免得一會兒藥汁苦澀刺激太過。
緊接著琅雲又遞上第二塊糖,這顆卻是不嚼的,只用來含在舌尖。當溫熱勝過體溫的湯藥將它淹沒,便自然而然地融化,苦與甜瞬間交融混合,順著喉嚨吞咽而下,滋潤肺腑。
寧扶疏每口只喝一小點,嘴裡的飴糖沒了就再加。
顧欽辭被她轟了依舊臉皮極厚地不肯走,在旁靜靜看著。他從不知道養尊處優的貴人喝藥,竟這般繁複講究。
但向來最厭繁瑣的他並不覺得矯情,反而凝視著寧扶疏纖長脖頸一次次細小幅度的吞咽,品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賞心悅目。好像尊貴長公主服藥,就該這般模板。
繼而想起其實自己也曾餵她喝藥過,卻是動作粗魯直接。
「殿下,讓臣餵您吧。」他暫時沒辦法解釋返回金陵的原因,只能說好聽的話哄人。
「不必。」寧扶疏頭也不抬,拒絕地乾脆。
「殿下怕苦,不如把藥方給臣。」顧欽辭又道,「恰巧授臣課業的先生略曉醫術,臣曾經跟他學過些皮毛。雖比不得御醫術精岐黃,但製作藥丸的基礎活計,還是能做的,能幫殿下省去服藥之苦。」
「不必。」寧扶疏還處在氣頭上,不是很想看見他,面無表情將話強調第二遍,「本宮身邊手腳伶俐會做事的奴才一抓一大把,不缺你一個。」
顧欽辭最接受不了的,便是她的拒絕,冷俊顏面浮現出淡淡隱忍痛苦之色:「殿下至少把患了什麼病症告訴臣……」
「本宮沒病。」寧扶疏打斷他,又吃了一塊飴糖,「這藥也不過是尋常調養身子的藥而已,不勞你操心。」
她這樣說的本意,是想讓顧欽辭趕緊回去,別再站自己面前既擋光又礙眼。孰料,腦迴路素來與常人有所出入的顧侯爺,沒將話的開頭聽入耳,也沒把話的結尾放心上,偏偏琢磨起了中間調養身子四個字。
既然不曾生病,為何要調養身體。
在邊關大老爺們兒的觀念里,傷病纏身才需要喝藥,而天天泡在罐子裡的都是風一吹就會摔倒的瘦弱病秧子。否則,是藥三分毒,誰沒事給自己找毒吃。
除非有一種情況例外。
顧欽辭望著寧扶疏的目光微滯,他想起自己翻牆潛入府邸時,恰巧撞見琅雲向府醫詢問長公主的玉體情況。
君子坦蕩、光明磊落,不該行偷聽牆角之卑鄙事,於是他大喇喇挪移兩步走到下風口。
任由秋風送聲來,光明正大地聽。
府醫說:嗜睡實乃正常現象。
「殿下喝的是……」顧欽辭頓了頓,後頭三個字說的格外艱難,「安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