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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寧扶疏沒有收掉卡在他腰側的短刀,卻也沒有即刻動手。她盯著面前人眼睫低垂,一副毫不畏懼死亡的模樣,緩緩開口:「本宮何時說過要殺你,不過是有一事不明白,想問問你罷了。」

    「淞昌郡外山匪是父皇派兵剿的,你緣何對本宮有如此大敵意?」

    齊渡聽到淞昌郡三個字立馬瞪大了眼睛,眼眶通紅似要冒出火來,恨怒欲狂:「父債子償,有何不對!」

    「原是這樣……」寧扶疏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忽而,她歪頭問了句奇怪的話:「可倘若你父親沒死呢?」

    不給齊渡任何思考的時間,黃歸年在外叩響門扉:「殿下,洪副統領來了。」

    「請他進來。」寧扶疏幽幽將匕首收回廣袖,顧自轉身走到書案後端方坐下。

    齊渡聽見外頭腳步聲漸近,四周門窗緊閉,他無處可逃,情急之下不得已翻身上樑,藉助橫木陰影藏匿身形。

    禁衛軍副統領卸了隨身佩刀交給黃歸年,而後推門而入。高大健壯的中年男人往屋內一站,便擋住午後斜灑軒窗的大半天光,影子落在寧扶疏攤於桌案的奏摺上,惹得人不禁抬頭。

    「最近宮裡都有些什麼消息?」她開門見山問得直截了當。這位副統領是原主的人,信得過便沒必要繞彎子。

    「確有一件事想稟報給殿下。」副統領說著話音微頓,生帶兇相的濃眉皺起,「殿下這屋內,還有其他人?」

    習武之人的氣息能否瞞過對方,純看武功高下。齊渡身體僵硬緊繃,他受過刑,精力本就大不如前,又在模糊不真切的陰暗中,隱約瞧見堂前禁衛軍副統領的樣貌,一時間恍惚忘了屏氣。

    寧扶疏眼含戲謔地朝著房梁瞥去一眼,末了,收斂視線道:「無妨,自己人,你繼續說便是。」

    副統領應了聲「是」,他日夜都在宮城內值守巡邏,看到的、聽到的,無疑更多些。

    「前幾日的時候,不知道什麼緣故,陛下賞了黃公公一頓板子。據說是去衣受杖,執刑的小太監下手儘量留了情,但耐不住下邊兒脫光了挨打,還沒到二十杖就皮裂肉綻,血跡開花。」

    「打完後也沒讓人歇,隔日就命人回內殿伺候。其餘小太監看在眼裡,私底嚼舌根說黃世恭大概要失寵了。」

    寧扶疏想起上午在寧常雁那兒,黃世恭奉茶入殿,走路姿勢似確實有些跛腳,動作也溫溫吞吞像有傷的樣子。

    黃世恭和公主府如今的管家黃歸年原是伺候先皇后的舊人,後來她駕鶴故去,將忠心之人留給自己一雙兒女。

    這兩人說是自小看顧著朝歌長公主和小皇帝長大的也不為過,是什麼大錯,能讓寧常雁這般不顧情面地杖責。

    寧扶疏沉吟半晌,應道:「本宮知道了,陛下那邊你繼續注意著,有什麼消息隨時遣人告訴本宮。」

    「是。」副統領躬身行禮,繼而道,「臣晚些還要換值,先行告退。」

    寧扶疏淡淡「嗯」了聲,擺手允他自便。

    副統領彎著腰向後退了兩步,正要大步離去,突然,目光微抬。

    「對了,還有一事。」他頓住腳步,粗沉聲線格外嚴肅,「殿下千金之軀,又是眾矢之的,明里暗裡盯著您的人太多。依臣愚見,貼身保護您的人應當挑選武藝高強者為先,至於某些連氣息都藏不好的阿貓阿狗……」

    他話說一半戛然頓住,隨著上瞥的眸光低垂,未盡之語盡在不言中。

    待人離開,寧扶疏懶散倚靠在椅背上。

    藏不好氣息的小貓小狗翻身躍下房梁,紅著眼睛站在書案前,嘴巴動了好多下才發出聲音:「方才那人……」

    「禁衛軍副統領洪川。」寧扶疏百無聊賴把玩著自己艷色妖冶的蔻丹甲,「怎麼?你有要問的?」

    「沒,沒有。」齊渡搖頭,急於求證什麼,「屬下只是覺得那人的樣貌,很像屬下的某位故人。」

    「既是故人,便去投靠他罷。」寧扶疏頭也不抬地道,「本宮不會攔你。」

    齊渡猛地跪了下來,雙膝重重砸在地面發出沉悶震耳的聲響,相反嗓音卻因乾澀而輕啞:「屬下不走,屬下想留在主上身邊。」

    「留著伺機殺本宮麼?」寧扶疏玩味反問。

    耳邊傳來「啪嗒」細響,齊渡手掌舒張撐在地上,原先緊緊抓著的半支長劍掉落面前,他叩首讓自己的額頭磕到箭支被折斷參差的殘木,倒刺扎進皮膚里,以表誠心。

    「屬下必勤修武藝,誓死效忠主上。」

    他眼拙,誤將長公主當成弒父仇人,卻沒有眼瞎。家父單名一個「川」字,縱然時隔十數年,至親之人的容貌始終深刻腦海,饒增添歲月斑駁痕跡,改頭換面、更名換姓,也不至於近在眼前還認不出來。

    只怪自己被仇恨蒙了心,時至今日才明白:

    剿滅山匪,放火燒山,是朝廷給受匪患所害百姓的一個交代,是撫慰百姓心安的戲碼。

    【滴!系統數據更新,請宿主接收:齊渡怒氣值清零,恭喜宿主!】

    意料之中的結果,寧扶疏不自覺眉梢輕動。一時間心情大好,也懶得再跟齊渡計較屢次三番未遂的刺殺,淡罵著讓人滾去找侍衛長報到,默許他留在府內盡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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