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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難得沒看懂他眼色的楊子規良久沉默著……

    顧欽辭默默得出這兄弟不大行的結論後,只得懨懨換了個話題:「對了,你知不知道朝暮閣在哪兒?」

    楊子規頓時睜大眼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你穿這一身是為了逛朝暮閣?」他雙手啪地一拍:「難怪啊……難怪……」

    「難怪什麼?」顧欽辭問。

    楊子規當即抽出自己插在腰間的金漆玉骨摺扇,大方塞到顧欽辭手裡。

    「什麼玩意兒?」顧欽辭從不喜歡金陵公子哥兒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誒誒誒,別丟!」楊子規連忙攔住他,「這柄扇子可是花了我三百多兩銀子專門找老工匠打的,侯爺您高抬貴手,好好拿著成不?就當是兄弟我的一片心意,走走走,咱逛朝暮閣去。」

    顧欽辭被他推搡著穿梭過擁擠人海,心底暗自琢磨:

    聽楊子規話里話外的意思,這朝暮閣似乎不是什麼酒樓飯館。

    他摩挲著手中觸指升溫的玉骨扇,難道是古玩鋪子?

    拐進一條偏僻窄巷,又走入側街,周遭明顯比主幹道沉靜,唯有遠處一座燭光明亮如火的流丹飛閣喧囂聲煩。

    想來那便是朝暮閣了。

    可古玩鋪子為何這般吵鬧?

    品鑑文物乃是墨客騷人之雅事,煮一盞茶或斟三杯酒,獨自一人或與三兩好友,怎麼都不該如此鬧騰。且越離得越近,越能瞧清閣樓上掛滿花燈,奼紫嫣紅,倒更像拍賣昂貴物品的唱賣場所。

    楊子規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快,把扇子甩開,扇兩下。」

    顧欽辭不明所以,但想來進出這種費銀兩的地兒難免要展現一下自己腰纏滿貫,用以撐面子,隨即瞭然照做。

    倚靠在朝暮閣門邊的是幾名濃妝艷抹的妙齡女子,手執一柄仕女團扇半遮花容。仲秋夜晚寒涼,她們卻輕衫薄透,香肩裸露,冰肌玉骨若隱若現。

    姑娘們遙遙望見兩位風流倜儻的郎君,連忙殷勤上前。

    有人率先挽住了楊子規的衣袖:「楊公子,您許久沒來看菱兒了,莫不是忘了菱兒。」

    甜膩似能拉出糖絲兒來的嬌滴嗓音,聽得顧欽辭瞬間起了半身雞皮疙瘩。

    而隨即另一名姑娘立馬注意到了他,扭著如水蛇般纖細的腰肢,意欲往他懷裡蹭:「這位郎君生得好俊俏,之前似乎從沒見過呢,快進來玩兒呀!」

    顧欽辭猛地皺眉,側身躲過她的觸碰。

    後知後覺,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朝暮閣不是酒樓,不是古玩鋪,更不是拍賣場。

    ……而是青樓!

    寧扶疏居然約他逛窯子?

    顧欽辭握住楊子規的手臂,轉身就走。

    已經跟花樓小娘子調上情的金吾衛將軍被他偌大手勁兒拽的一個踉蹌,費力扒拉掉顧欽辭的桎梏:「顧橫渠,你幹什麼?!」

    「你問我幹什麼?」小巷拐角,顧欽辭胸口憋著股氣,「我還想問你呢,幹嘛帶我來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

    楊子規簡直被他的邏輯氣笑了:「侯爺,您講點道理行不行?究竟是我逼你來的,還是你自己要來的?」

    在人頭攢動的鬧市里,問他朝暮閣在哪兒的人是誰啊?

    被他中氣十足的大嗓門一吼,顧欽辭總算恢復了些理智。這確實不能怪楊子規,是他主動要來朝暮閣的。

    也不對,他不算主動,是寧扶疏哄騙他來朝暮閣的,自己屬於毫不知情狀態下的被動行為。

    可即便如此,冷靜下來的顧欽辭面子比天大,才不會承認自己說錯話,從鼻腔中溢出一聲彆扭的淡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楚有律例,朝廷命官嚴令禁止出入風月場。違者,罰俸一年,官降二品。」

    他雙臂環胸交疊:「楊子規,從前在北境你挺老實的呀,什麼時候染上這種嗜好?暖飽而思淫`欲?」

    「我呸!思個屁的淫`欲!」楊子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老子是來的比較勤不假,但我從來沒要過姑娘。」

    「你不能人道?」顧欽辭下意識脫口而出。

    楊子規被氣得臉頰漲成豬肝色,咬碎一口銀牙:「顧橫渠,不會說話可以閉嘴!老子回回來都是為了查案!」

    「查案你聽得懂吧?」他破罐子破摔,一股腦把什麼都交代了,「料你也不知道,這朝暮閣之所以是金陵城中唯一的秦樓楚館,且價格高至一夜百兩,進出者皆達官顯貴。原因吶,在他背後的老闆身上。」

    說到老闆二字時,楊子規抬起下巴指了指天,意味深長地暗喻著什麼。

    老闆在天上,老闆是天子。

    「行了,你自己決定吧,還要不要逛。」楊子規聳肩把手一攤,「咱這回可先說好啊,如果逛呢,你在裡頭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傳到那位耳朵里。如果不逛呢,上頭聽到的消息就成了:熙平侯過朝暮閣而不入,落荒而逃。」

    「逛。」顧欽辭這回斬釘截鐵,立下定論。

    「不過我也先把話說清楚,一會兒進去了,你得幫我擋著,別讓裡頭的人碰到我。」

    「那多沒意思。」楊子規撇嘴嘀咕。

    話雖如此,當媚骨天成的姑娘們卯足勁兒往顧欽辭身上貼靠時,他仍舊很稱職地做了一塊人形盾牌,保住了熙平侯執念頗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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