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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只是污了耳朵?」顧欽辭悠悠反問。

    姜昱現在只巴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翁聲道:「還有,鼻子。」

    「長公主殿下立刻沉了臉色震怒,在朝堂上當著諸位大人的面斥責草民。陛下為了哄長公主殿下平息怒火,就殺雞儆猴罷了草民的官。」

    前因後果就是這樣,只不過姜昱省去了他事後找太尉求助卻被掃地出門,以及在熙平侯府坐落的巷子拐角蹲守了整整一日,才終於瞅准駙馬爺獨自一人的時機衝出來。

    姜昱將如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覺得顧欽辭肯定不知道他曾投靠過太尉,那麼在駙馬爺眼裡,他便是借長公主之勢上位的人。被長公主罷了官還來求援駙馬,又坐實他忠於長公主黨。

    他們一個是長公主的臣下,一個是長公主的夫君,綁在一根繩上,互相幫扶是應該的。既然上回顧欽辭能向長公主引薦他,這回沒準同樣能幫他說上話。

    姜昱靜靜等著顧欽辭的指示,卻不曾想,聽見的會是一聲輕笑,包含著五分興致濃稠和五分輕蔑鄙薄。

    前五分,是笑寧扶疏的。給人飯菜中加入巴豆,害得排矢氣不止,讓看不順眼的人里子面子都丟乾淨。

    這招,真是夠損的。

    後五分,則是笑姜昱,沒多餘的意思,就是看不上。顧欽辭連話都懶得說,不耐煩地轉身便走。

    姜昱心頭一緊,伸手欲拉拽顧欽辭的衣擺,但卻被巧妙躲開,抓了個空,連半片衣角都沒摸著。

    「……駙馬爺?」他小心翼翼低喚。

    顧欽辭漫不經心地往腳邊覷了眼,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雙唇之間,以氣發音:「噓----」

    「本侯只說要了解情況,可沒答應幫你。」

    姜昱霎時如遭驚雷轟頂,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已經被太尉黨當做廢子拋棄,以丞相為首的中立黨壓根不摻和這些事兒,如果連長公主黨也不要他,那就真的只能一輩子自稱草民,再沒有飛黃騰達的機會。

    他拖著被秋夜寒氣侵蝕的身子跟在顧欽辭身後,生怕跟丟了,走兩步跑三步,摔倒了就再站起來,跌跌撞撞。

    眼見雨絲空中被熙平侯府門前的燈籠照亮,姜昱體力逐漸不支,腦子卻還靈光著。他知道如果今日讓顧欽辭走進這扇門,自己的仕途便到此為止了。

    身處絕境,姜昱咬咬牙,豁出去了!

    他扯開嗓子大喊:「太尉!」

    沙啞聲音被暴雨淹沒,可姜昱相信顧欽辭聽到了,因為前面的人腳步由疾變緩。

    姜昱喘了口氣續道:「太尉要殺長公主!」

    顧欽辭身形頓了頓,下一秒,人影如鬼魅般閃現至姜昱面前,五指掐住他的脖頸逼問:「你說什麼?」

    「咳咳咳----」姜昱呼吸困難,艱難開嗓,「今日長公主殿下生辰設宴,駙馬爺是剛從宮裡出來吧?」

    「別廢話,你究竟想說什麼?別妄圖挑戰本侯的耐心。」顧欽辭手掌用力,逼得姜昱面色如豬肝漲紅髮紫,連告饒和討價還價的精力都沒有,連忙把知道的秘密全盤托出。

    「不瞞駙馬爺,趙太尉覬覦長公主殿下手裡的權利很久了,在朝堂上用盡手段也沒能奪走一星半點。最近趙太尉又懷疑長公主殿下抓到了他的把柄,成天寢食難安,就動了暗殺的心思,覺得如果能成功就一勞永逸。」

    「草民初入金陵時曾寄住在太尉府,知道趙太尉喜好聽琴,上個月卻將府里最好的兩名琴師送去了樂坊,要樂坊掌事趁機把人安插到進宮獻技之列。還說一旦計劃成功,讓兩人演一出被捕的戲碼,把髒水潑到……」

    他抬眼看向顧欽辭漆黑如墨似能吃人的眼眸,有些不敢說:「潑到駙馬爺您身上。」

    顧欽辭從始至終都面若寒霜,聽到和自己相關的栽贓陷害也沒反應,淡聲道:「繼續。」

    「沒,沒有了。」姜昱吃力地抬起雙手,證明自己所言句句屬實,「草民身份低微,打探不到太多絕密消息,就只知道這些。」

    顧欽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話音聽不出是什麼情緒:「講得不錯。」

    隨之鬆開了鉗制他脖頸的手。

    姜昱頓時仿佛看見了希望的曙光,邊大口呼吸空氣供氧,邊諂媚地朝著顧欽辭憨笑。

    突然,張開的嘴巴里被丟進來某種東西,藥味沖鼻,由於他喘息急促,頃刻間,不自覺就吞下喉嚨。姜昱臉露狐疑,想問顧欽辭給他吃了什麼:「唔----唔----」

    開口只剩下含混不清的嗚咽聲,嗓音如鋸齒割木般嘲哳粗澀,難聽至極。

    顧欽辭一腳把人踹開,踢斷了肋骨。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猶如房屋樑頂掀開天窗,顧欽辭不是只會彎弓耍大刀的武將,他自小熟讀兵書策論,金陵城中污七八糟的爭權奪利他都暗暗看在眼裡,心如明鏡澄亮。平素漠然置之是因為事不關己,嫌髒更嫌噁心。

    可這晌,猜出了寧扶疏當日忽犯病酒症的真相,乃至自己也被算計入局的真相。

    井水明目張胆犯到河水頭上,河水若依舊息事寧人,該叫人當他熙平侯好拿捏。

    顧欽辭再瞥向姜昱的眼神,染上濃稠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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