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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楊子規一走,顧欽辭坐在熙攘茶樓內,又成了那個與金陵繁華格格不入的遷客。想靜下心來聽一場白局,腦海卻不自覺閃過楊子規方才的話:長公主肅清貪墨官員。

    寧扶疏能幹出這種好事?

    顧欽辭呵笑一聲,緩緩搖頭。

    就算手腳勉強幹淨,等寧扶疏藉此機會將六部重臣換作自己的親信上位,才真正方便她斂財。

    顧欽辭又喝了兩口茶,起身放下銀錢,準備回府。

    剛走到門口,意外發覺這午后街道似乎比閒聊聲煩的茶樓更熱鬧,他不禁放慢腳步。

    道路兩側的店肆屋檐下站著數多姑娘,還有住在閣樓上的女子紛紛推開小軒窗,憑欄眺望。

    這麼大的陣仗,到底是什麼人物要經過?

    顧欽辭狐疑,他並未聽說近日有誰回京。

    身旁,一名約莫豆蔻年華的姑娘以絹帕掩唇,踮腳湊到另一名與她容貌五分相似的女子耳邊:「姐姐,我打聽過了,確實是長公主殿下的鸞駕。」

    兩人唇角立刻掛出欣喜笑意。

    顧欽辭耳力極好,聽到後不由愣怔。

    寧扶疏?

    朝歌長公主在朝堂外的名聲可謂兩極分化。尋常男子大多批判她干權馭政,又鄙夷她淫逸重欲,為世間女子之恥。而恰恰相反的是,思維大膽開放些的女子皆以長公主敢打破禮制為榜樣。

    憑什麼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卻不能左擁右抱。憑什麼男子可以入朝為官,女子卻只能在後宅相夫教子。

    這禮教,本就是不公平的。

    而寧扶疏,她在禮教之外。

    再加上朝歌長公主仙姿玉容,有傾國傾城之貌,哪能叫人不好奇,不想一睹絕代風華。

    當厭翟車駛近,夏風吹拂車簾掀開一條縫隙,艷若桃李的眉目在眼前晃過。

    閣樓上的女子折下窗邊一朵茉莉花,拋向車鸞。

    瞬間,其餘人紛紛效仿。有花的拋花,沒花的扔絲帕,手上什麼都沒有的甚至從旁邊水果攤抓起果蔬丟出。

    顧欽辭冷眼旁觀,心想寧扶疏確實貌如桃花玉面,般般入畫。

    可那又如何。

    還不是疑心忠良的卑鄙小人。

    古有萬人空巷,看殺衛玠。現如今,他緊盯著那輛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厭翟車,只盼有哪個果蔬長了眼,狠狠砸到寧扶疏的腦袋,把人砸死最好。

    「阿嚏----阿嚏----」寧扶疏坐在馬車內揉動鼻子。

    怎麼回事?這天氣已然入夏,暑氣可感,自己怎麼接連打噴嚏?難不成有誰在罵她?

    寧扶疏眼眸流眄,望向被微風吹開的車簾外,一道挺拔如松的傲然身姿立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果然啊……

    果然有人罵她。

    「停車。」她纖柔手指在陽光下恍如玉色,輕撩開車簾,明眸定睛在顧欽辭俊朗面容,「侯爺現在有空否?」

    顧欽辭不冷不熱道:「沒空。」

    寧扶疏早習慣了他對自己沒好臉色,顧自續道:「本宮想請侯爺看一場好戲。」

    「沒興趣。」顧欽辭面色不改,依舊是同樣態度。只要是從寧扶疏嘴巴里出來的話,不論什麼,他都沒興趣。

    「是嗎?」寧扶疏倏爾揚眉一笑,歪了歪頭好整以暇問他:「有關鎮北軍吃不上鹽,吃不起肉的戲,侯爺也不感興趣嗎?」

    顧欽辭陡然愣怔。

    下一秒,車簾外的人影驀地不見了。

    迎面吹來裹挾花香的薰風,山眉海目的主人拉開了車門。

    作者有話說:

    [注]①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引用自:孔尚任《桃花扇&mdot;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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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贓銀

    好似車外拋來的絹帕、鮮花更多了,斑斕繚亂。分不清究竟是仰慕長公主所擲,還是驚艷顧欽辭的俊顏而投。

    下一瞬,就有一方織繡鴛鴦戲水的絲帕勾在顧欽辭腰間金絲玉帶環扣上,男人淡漠面容神情微愣,低頭瞥見那抹桃粉,不耐蹙了蹙眉。然後,嫌棄地伸出兩根手指捻起絲帕邊角,當著滿街姑娘的面,隨手丟棄。

    反倒是上馬車的速度更加利落,砰地關上了車門。

    不知為何,寧扶疏見狀,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被熱情女子調戲的良家少男之形象。

    再瞧顧欽辭渾身肌肉都透出避之不及,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當真是活脫脫像極。

    寧扶疏忍不住覺得好笑,起先還只是自己抿唇偷偷地笑,到後來,雙肩顫動愈來愈劇烈,兩點薄淚滲出眼角,明媚張揚的笑聲環繞逼仄車廂,她捧腹笑個不止,帶動頭頂珠釵步搖窸窣作響。

    時下女子講究笑不露齒,行不擺裙為美。能像這般明晃晃展露皓齒,又聲線爽朗的,只怕僅朝歌長公主一人。

    ……獨一無二。

    顧欽辭視線停留半晌,他從沒否認過寧扶疏的美艷,可他不喜歡看她笑。他要長公主哭,要她在自己面前戰慄顫抖,要她難受哽咽,這樣,顧欽辭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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