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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顧家的權勢,很快就走到頭咯。
再者說,當長公主駙馬,除了多個駙馬都尉的名銜以外,和做長公主面首其實無甚差別,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一樁供給權貴們茶餘飯後拿來消遣的笑話而已,他才不跪。
趙麟豐很是有傲氣,騰地站了起來,下巴高抬對寧扶疏道:「長公主表妹,你聽我說啊!」
「是他的狗,在街上突然發瘋咬死了我的狗。我上門來討要說法,結果又被他用那隻畜生威脅嚇唬。您瞧瞧這地上,還掉著被那畜生咬斷的刀,全都是熙平侯蓄意傷人害狗的證據!」
「哦?」寧扶疏漫不經心地挑眉一笑,「是嗎?」
趙麟豐得到她的回應,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寧扶疏唇角弧度淺淡,勾勒得她天生就清冷的眉眼愈顯涼薄,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腕上金珠手釧,啟唇道:「趙小公子說侯爺的狗突然發瘋?可本宮怎麼瞧著這雪獒平素里乖巧溫順的很,不像是會無端咬人的脾性。」
此言一出,趙麟豐霎時目瞪口呆。
連同向來表情寡淡的顧欽辭,也不自覺眉心跳了跳,晃過一抹鮮明的詫異。
乖巧?溫順?
那傍晚時分被雪獒嚇至渾身僵硬的人是誰?
倒沒曾想,高高在上受萬民景仰跪拜的朝歌長公主居然也會撒謊,還這般面不紅心不跳地顛倒是非黑白,仿佛神明驟然跌落神壇,有點出乎顧欽辭意料,卻叫他平淡心情莫名浮動起些許雀躍。
「既然趙小公子提到了證據,本宮便不吝多言兩句。」
寧扶疏沉眸,直視看向震驚難回神的趙麟豐,冷了神色續道:「不知小公子命人在黑市買感染疫菌的病狗算不算證據?繼而放出病狗蓄意挑釁熙平侯的雪獒,欲傳染疫菌,這又算不算證據?敢問,發瘋之物,究竟是哪只?」
聞言,顧欽辭頓時皺眉。他原先只猜到趙麟豐故意找茬,報前幾日自己在拍賣場出高價奪了對方看中的一幅字畫之仇,倒不知,這金陵權貴的手段一個比一個腌臢。
他垂在身側的鬆弛五指倏然攥緊。
寧扶疏瞥見,不由心底咯噔一聲。有過兩次被顧欽辭掐脖子,乃至險些咽氣的經歷,她隱約知道,如此動作說明這人起了殺心。
而趙麟豐老底被揭,才終於意識到事態好像和自己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可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他看不出顧欽辭的盛怒也就罷了,連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都拎不清,還在那裡不滿大喊:「長公主表妹,咱們才是一家人啊!」
「你怎麼能幫一個外人?」
金陵第一草包的頭銜屬實名不虛傳。
朝歌長公主與駙馬再感情不睦,那也是結髮夫妻。而和趙府不過隔了姓氏族譜的表親,兩相比較,親疏立見。
但寧扶疏眼見顧欽辭眉宇間陰鷙漸深,她還沒膽量當著這人的面把他劃分到內人範疇。
端出一副公事公辦的雍容氣勢:「本宮諸事繁忙,平日裡不愛摻和這些個瑣碎雜事,證據皆已送去京兆尹府,小公子有什麼話不必同本宮辯駁,到了公堂上自見分曉。」
一聽到京兆尹,趙麟豐的趾高氣昂瞬間蕩然無存,整個人蔫蔫的。曾經被收監下獄,不得不等著庶兄來救的屈辱回憶被勾起,滿身貼著的百八十斤肥膘都變得虛軟耷拉。
寧扶疏恍若未見,不忘補充:「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難道在趙小公子眼睛裡,本宮是幫親不幫理之輩嗎?」
言下之意,幫理不幫親。
這話一來是為了阻止趙麟豐再胡亂攀親戚,二來嘛……
實則暗搓搓說給顧欽辭聽的。
彼時下令各州郡不得進貢百爪蝶蚌,是因為顧欽辭言之在理,叫她認可。此時嚴加懲治趙麟豐亦是因為在這件事兒當中,顧欽辭占理,所以她才幫他。
寧扶疏在垂花門後駐足良久,始終沒出面,自然有不想讓顧欽辭覺得她多管閒事的顧慮在裡頭,但更要緊的,是因為顧欽辭此人凡事講究一個「理」字,那麼她便派影衛速去探查事件的前因後果。
顧欽辭側頭望她,皓月清華,皎潔光華披灑她錦繡霓裳恍如鍍銀。
頭一次覺得,長公主倨傲的居高臨下也不是所有時候都惹人生厭。
堅硬如冰的心防稍稍破開一條縫隙,因此當寧扶疏緊接著提出,夜色已晚,這個時辰街上藥堂俱已打烊,想尋個精通醫犬的大夫只怕並不容易,不如讓長公主府的府醫給雪獒看診,顧欽辭沒有拒絕。
寧扶疏在牆角聽完影衛的稟報,立馬便派人駕馬車回烏衣巷,接了府醫過來。她此時抬手,一名兩鬢斑白的老人家單肩斜挎藥箱,喘著氣吭哧吭哧小跑進府。
府醫從藥箱中翻找出一個小瓷瓶,蹲身放到雪獒鼻下,昏迷在地的大犬頓時連打三個噴嚏,中氣十足。
……說明沒有大礙。
顧欽辭鬆了一大口氣,見大夫神情專注地給周煦施針救治,生硬地對寧扶疏道了句:「臣多謝長公主。」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
【叮咚!請宿主接收角色參數值變化:顧欽辭,怒氣值八十!】
寧扶疏眼眸霎亮,怒氣值降了。
雖然比她今日來訪熙平侯府之前還高出五點,但總歸經歷了下降的過程,也是寧扶疏屢次三番想討好顧欽辭而唯一沒有適得其反的一次。可見只要摸准對方的氣節與心性,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