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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是顧欽辭養的雪獒。
犬類忠主,似乎把寧扶疏誤當成了擅闖人家的盜賊,咧出鋒利犬牙,狠狠扯住她的衣裳向外拽。
寧扶疏手指霎時蜷縮攥住衣袖,她剛把琅雲派去喊顧欽辭,此時身邊沒有親近伺候的人,害怕得一動不敢動。
也因此沒看見牆角後,一道幽暗目光正戲謔地望向庭院。
顧欽辭不知道長公主破天荒地登門造訪所謂何事,但有過上回前車之鑑,猜想絕不會是什麼好事情。他不想應對,索性放出雪獒,把人趕出去或嚇回去。只要別到他面前來,怎麼都好。
可這晌,當他瞧見寧扶疏四肢僵硬,纖長眼睫撲朔顫抖遮不住眸底驚慌。
顧欽辭陡然覺得……
心底洋溢起某種難以言說的愉悅,自己好像又興奮了,牢牢盯著寧扶疏的慌亂不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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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動怒
咬住寧扶疏衣擺的雪獒形態壯實,巨型身長足及她大腿高。體表被純白毛髮茂密覆蓋,唯獨寬鼻短嘴呈黑色,還有一雙黑黃色的眼睛如黑珍珠鑲嵌在威猛凶面,望向寧扶疏的犀利目光明顯帶著警戒。
它不嚎叫時也並不安靜,胸腔起伏,喉嗓發出仿佛虎狼欲攻擊目標前的粗砂喘息。前肢尖利五趾鉤地,是預備攻擊的前兆,給人隨時會撲上來的錯覺,再用那鋒利無比的犬牙撕扯下整塊腿肉。
寧扶疏不自覺吞咽口水。
她怕。
小時候曾被鄉間田園犬咬過一回,從此便留下了心理陰影,見著大型犬都會退避三舍繞道走。
而雪獒和金陵城內貴族養來逗趣兒的溫順寵物犬不同,生於北地雪原中的野犬兇狠勁斗,能與猛獸惡狼相搏。也許它曾跟顧欽辭上過戰場,咬斷過敵軍將領的頭顱,撕碎過敵軍士兵的血肉。
如此野性的獒犬現在將她當做了敵人,寧扶疏怎可能氣定神閒。
腦海中忽而冒出荒謬猜想:歷史上朝歌長公主英年早逝,該不會是被顧欽辭養的這隻雪獒,給咬死的吧?
明知念頭不靠譜,卻足以引得她驚惶更甚。
寧扶疏緊攥衣袂的手肉眼可見在發顫,面容血色一點點褪去,饒是胭脂水粉也遮蓋不住從內而外透出的蒼白。
冷汗自額間滑落,滴在同樣顫動的嘴唇,順著唇珠弧度滾進口中,在舌苔鋪開咸澀,又惹得她秀眉仄痕愈深。
顧欽辭站在遊廊將一切盡收眼底。
他知道自己如今面目醜陋,但那又如何,顧欽辭向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純良善輩。他這雙手裡沾過人命比尊貴長公主吃過的粟米更多,染過的血比她喝過的水更多,本就罪孽深重至極,不差多一條內心病態扭曲的罪名。
他貪婪地看著寧扶疏驚慌失措、恐懼畏縮。
瘋狂地期待著長公主跌落雲端、狼狽不堪。
好像只有這樣,他懷才不遇的憤懣、前程盡毀的憤怒才能稍稍得到平息。
顧欽辭望見寧扶疏髻上燦金步搖隨她瑟瑟發抖而擺動搖晃,窸窣細響盪在庭院上空。他第一次驚覺,原來腐臭金銀也能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心中似燃起一簇火苗。
寧扶疏越害怕,那火焰便越旺盛。
此時的顧欽辭尚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寧扶疏身上找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只有她,能撫平他躁動心緒。
「殿下?!」琅雲在內院正房沒找到駙馬,遂又折返回前廳,看見的便是這幕場景。
「您別害怕,婢子這就來救您。」她擔心自家殿下受傷,顧不得三七二十一,當即抄起立放在牆邊的掃帚,手臂高高舉起,作勢要打跑雪獒。
寧扶疏眉頭抽跳,連忙大喊:「住手!」
顧欽辭能不遠千里地把條狗從北地帶來金陵,可見這隻雪獒對顧欽辭意義不凡。如若琅雲把人的愛寵打傷了,只怕怒氣值會徹底收不住。
保命要緊,萬萬不能打。
何況犬類領地意識強,攻擊進入府宅的陌生人,它本身並沒有錯。
千鈞一髮之際,琅雲聽命收了手。
可打住動作的只有她一人而已,雪獒聽覺敏捷,察覺到四方動靜的瞬間,立馬鬆開對它沒有威脅的寧扶疏,轉身朝向琅雲,後肢兩爪蹬地,進入蓄勢待發的攻擊狀態。
琅雲握著樹枝的手驀地抖了抖,她剛才沒注意,雪獒炯炯眼瞳映著斜陽,左右兩邊呈現出深淺不一的褐色,如冰錐尖利的長牙黏著晶瑩唾液,如果被它咬住,還能活?
這玩意兒,咋那麼嚇人啊!
雪獒不再對著寧扶疏,顧欽辭頓時覺得無趣。
明明琅雲臉上同樣也有害怕之色,但他偏就是莫名沒了興致。在雪獒衝上去咬人之前,吹了一聲口哨。
顧欽辭走出遊廊,假裝自己剛過來前廳,若無其事地問:「殿下怎麼來了?」
雪獒見到主人,霎時收起那嘴獠牙,搖晃腦袋甩了甩鬃毛,蹲到顧欽辭腳邊。
琅雲丟掉樹枝,冷聲諷刺:「駙馬爺養的狗當真好本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