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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1:34 作者: 小刺莓
    只是他向來多疑,怕是會覺察出什麼。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任何猶豫地接過藥碗,就著她方才試藥的邊沿仰頭一飲而盡。

    吞咽之時,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喉結順著修長的頸線上下滾動。

    這令裴嬌頓感意外,畢竟放在以前,這件事絕不會如此容易。

    她垂眼掩去眼底諸多情緒,緩聲道,「你早些休息吧,好好養傷。」

    剛准過身,便被他拽住了衣角,她微微側頭,看見他淡聲道,「陪我呆一會兒。」

    他眼底綴著一片淺淡的烏青,整個人顯得慵懶倦乏,便連聲音都是低啞的。

    裴嬌應了一聲,默不作聲地立在原地,心裡卻在計算著時間。

    三……二……一。

    攥著自己衣角的手緩緩鬆開滑落,眉目清雋的青年倚靠在案邊,似乎是睡著了。

    裴嬌最後看了他一眼,隨後緩步走入寢殿內的一角。

    雖然這麼做有些不厚道,但是一想到他曾經對她幹過的事比這不道德的多得去了,她又覺得心安了一些。

    她將紫檀桌上的貔貅銅像轉了一圈,隱藏的幻術瞬時消散,多出了一條冗長的密道。

    裴嬌順著密道走去,在長廊周圍堆積著無數的靈石財寶。

    她使用神識搜尋了一圈,終于于其中找到了那枚千年青松石。

    接下來,便是去顧景堯身上拿走出入長華宮的令牌,在他清醒前離開便行了。

    裴嬌步履匆匆,目光卻不由得停在密道的盡頭。

    那裡有一間狹小的密室,門上畫著血陣。

    血陣乃是極為堅固的防禦法陣,設立所需條件極為苛刻複雜,除非修為高過施法者,否則一般只能由施法者的血液才能解開。

    裴嬌微微蹙眉,值得他用血陣守護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珠寶?

    畢竟曾經在他的芥子空間內,便是連上等的法器都是用來鑲桌角的,從未有什麼寶物是被如此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

    裴嬌抱著試試的態度上前一步,咬破自己的指尖,將血珠滴在門的血陣之上。

    經過洗髓,她的體內也流著他的血,故而也能打開此門。

    下一刻,密室的門應聲而開。

    裡頭的琉璃燈一盞盞亮起,在如潮水般的光芒照亮這間密室的時候,裴嬌怔在了原地。

    這間密室中央,擺放著一架玄鐵棺材,密室內布滿殘缺損壞的畫像,許多都是被燒毀一角,卻又被小心封存了起來。

    雖然這些畫像所用的紙張丹青皆不同,可大大小小的殘卷拼湊起來的……

    都是她的模樣。

    裴嬌注視著那枚量身定製的玄鐵棺材,一股寒意自脊背脊椎攀爬而上。

    那日宮女的話不由得再度浮上耳畔----

    「你怕是不知,起初那段時間,魔君曾有重金懸賞畫師前來畫像,若是能畫出那位心上人的容貌,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不僅如此,我還聽說,這行宮處有一處禁地,擺放著一具玄鐵棺材,魔君仍未放棄尋找那位白月光的屍體,若是找到了,便要用魔域禁術將她復活呢!」

    裴嬌沉默著關上了密室的門,緊緊握著手中的青松石。

    心口處的封魂鎖開始發熱發燙,任誰見到滿屋子自己的畫像都會遍體發寒。

    她不想知道為什麼顧景堯要做這些,更不想知道他對她所說的愛是真是假……

    耳邊嗡嗡地響,此時此刻,她只想快速離開這裡。

    她迅速折返回去,看著小憩的顧景堯,遂俯身去搜尋他身上的令牌。

    在觸及堅硬的令牌時,她的手也猛地被握住,猝不及防的,她墜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裴嬌微微一怔,本闔著眼的青年正垂眸靜靜看著她,她蒼白驚訝的面孔映在他漆黑眼底。

    他握緊她的手,啞聲道,「只是陪我呆一會,也這麼令你忍受不了麼。」

    他的目光轉而落向她手中的青松石,唇邊逸出一抹自嘲的笑,「你大費周折為我熬湯上藥,做的一切就是就是為了這塊石頭?」

    他並不是沒有覺察到湯藥中的問題,只是眷戀於她片刻流露的溫柔,自我欺騙罷了。

    只是如今,這個自己編織的謊言,也終究是要散了。

    裴嬌默不作聲地垂下眼睫。

    他久久凝視著她,攥著她的手,於她手背落下一個溫柔繾綣的吻,抬眸道,「不必如此費神費力,你若想要,和我說一聲便是了。」

    「何止這枚石頭,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他的氣息微弱,呼吸紊亂,一看便是強撐著迷音香的藥效才沒有昏厥過去。

    可是攥著她的手卻極為用力,像是生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這動作牽扯到裴嬌胸口的傷,讓她想起了陰陽裂中發生的一切。

    ----這一次,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她垂下眸子道,「在你筋脈受損靈力散盡的時候,我曾散盡家財為你調理身體。你曾說過你會報答我,這枚青松石的便當做我的報酬取走了。」

    「從今日起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您做的您的魔君,我去我該去的地方,各不相欠,就此兩清了。」

    說罷,她掙脫他的手,順勢拿走了他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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