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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1:34 作者: 小刺莓
    裴嬌不自覺閉上眼,感受到灼熱的氣息落在自己的右眼上。

    他緩緩俯下身,吻住了她看不見的眼睛。

    那抹溫暖灼熱的氣息順著她的右眼蜿蜒至鬢角,又落於她的脖頸之間。

    衣衫也因掙扎變得不整,眼前的景象光怪陸離,錯亂不堪。

    直至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塔內響起,才讓一切回歸正軌。

    顧景堯微微錯愕地側過頭,白皙清雋的面容上印著一道鮮紅的掌印。

    裴嬌這一掌絲毫沒有留情,震得她的虎口都微微發麻。

    她深吸一口氣。

    她確實不恨他,只是這一掌不受控制,並且不得不承認,是夾雜了一點私人情緒。

    可能她很久之前就想這麼做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罷了。

    她看著他的眼神無半點情意,只有急促紊亂的呼吸聲,彰顯著她的緊張和慌亂。

    有些衝動了……

    他定然會氣急敗壞,然後殺了她吧。

    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之中,裴嬌面色一變,忽的捂住胸口俯身咳起來,眉間流露出痛楚之色。

    方才掙扎之時,牽扯了舊傷心房之上那道尚未癒合的傷疤。

    三年前,季青嶺那一劍近乎殃及她性命,縱使過去如此之久,仍未能痊癒,反倒是落下了心疾。

    顧景堯的身形微微一僵,忽的停頓在原地,垂眸看著她抱緊自己的模樣。

    她面色蒼白,身子都在微微發顫,額間的發被汗水浸濕。

    ----她很害怕,並且想要逃離這裡。她在抗拒,厭惡他的接觸。

    這個想法浮現腦海之時,女子嘲諷的笑聲再度浮於耳邊----「我們這樣的人,都會愛而不得,孤獨終老。」

    斷情蠱再度反噬。

    如同被鈍刀劃傷的綿密痛感瀰漫至四肢,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像是在生滿荒草的心口放了一把火,燒得憎恨、惱怒、不甘。

    蠱蟲鑽入他的四肢百骸,比起封魂鎖禁制發作時的大刀闊斧洶湧澎湃,這種感覺更像是抽絲剝縷水滴石穿的鈍痛,將他鋒利的稜角一點一點抹平。

    他咽下喉間腥甜,垂下眼睫,唇角弧度微揚,扯出一抹冷嘲的笑,面上笑容越深,四肢百骸便越痛。

    半晌過後,他俯身將她額間的汗珠擦去,淡淡道,「你在害怕什麼?不會真以為本君會看上你?」

    他有種預感,無論這是夢也好,陰謀幻境也罷。

    只要他流露出一絲一毫認出她的跡象,她便會像是轉瞬即逝般的泡沫般消散。

    所以……所以哪怕是夢魘……

    他也不能戳破這層假象,他也只能乞求著她能停留在他身邊再久一點。

    裴嬌捂著心口,抬眸掃他一眼,便見他迅速收回視線。

    他冷著臉以拇指擦去唇邊血跡,「你這螻蟻真是膽大包天,再不滾,就拿你做剩下魔物的餌料。」

    她如釋重負,強忍著不適對他欠身行禮,低念幾句,「魔君息怒。」

    隨後沒有片刻猶豫,轉身朝著出口走去。

    他立在蕭索的月光中,望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眉尖深蹙,忽的吐出一口血來。

    蠱蟲在他小臂游移,蜿蜒的痕跡觸目驚心。

    從三年前她離開時,他便會如現下這般發病。

    那種不甘與渴望越深重,便會被斷情蠱傷得越深。

    他黑眸中像是燃著冰冷的火,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影子消匿於鎮魔塔的陰影中,良久,抬手擦去唇邊的血。

    下一次,便不會放她走了。

    無論用什麼法子,哪怕賭上性命,她都得離不開他。

    別離許久之後的愛恨反噬得往往愈發瘋狂。

    從年少開始,他便知道,他一無所有。

    既然不可得,那便去偷、去搶、去奪。

    可是也從未有人告訴過他,這世間,唯有情愛是無法靠權勢殺伐得來的。

    他習慣於玩弄人心、精於算計,哪怕是愛,也是無法流露於陽光之下,無法展露給心悅之人。

    小心翼翼,藏匿於心,卑微而帶刺的可憐愛意。

    第73章 、在其板屋(五)

    自那以後,裴嬌再未見過月姑。

    聽侍女們說,她因自作主張越俎代庖,被魔君下令打斷手腳置入鎮魔塔內,成了裡邊凶獸的果腹之物。

    而自此以後,行宮之內也再無人敢命令裴嬌,只因她是唯一一個能在這裡活過三日的女人。

    而顧景堯似乎也很忙,她有時遠遠透過雕花窗欞望見他一身血腥煞氣領兵而歸,鬿雀和燭龍跟隨左右。

    她便得知仙洲哪個宗門又倒霉了,或是魔域北境哪方勢力又歸順了。

    倒是有醫者前來,說是奉命要替她看看身體。

    裴嬌推辭過後,那大夫十分為難地開了許多藥,其中還有一瓶痊癒傷痕的生膚丸。

    整座行宮的氛圍依然壓抑至極,裴嬌幾日皆是輾轉反側。

    雖然他再也沒做出如那日般的荒唐舉動,但她始終無法忘記那時他看她的眼神,凶戾而可怖。

    在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動搖了心思----要不放棄好了,別為了偷個鑰匙,把自己的小命都搭進去了。

    她甚至懷疑過顧景堯是否認出了自己,畢竟他許多反應都過於反常。

    她不確定以他現在這種喜怒無常的狀態是否會對她動手,也想過乾脆逃走,還債可以慢慢來,不必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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