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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14:48 作者: 花惜言
    她說話還是平素長公主的口氣,可她的姿態卻是乞求的卑微。

    江知漓自以為斬斷紅塵的心腸,也忍不住眼睛微澀:「嘉敏,我已入道門,如今是元潯,這一世,我們的夫妻緣已盡了!」

    「不!」嘉敏長公主驀地歇斯底里:「什麼夫妻緣,你一直都是恨我的是不是?恨我當年把你從你心悅的女子身邊搶來,恨我拋下了泠兒、恨我給你下藥,生下帥兒,什麼江帥,你想說他叫江算,這一切都是我算計來的,是不是!」

    「三弟!」院門外傳來江聰焦急的聲音。

    長公主和江知漓慌忙看去,江帥沖了進來,紅了眼睛,大聲質問:「我真的叫江算?你們當初根本就沒想生我?」

    「不是的,帥兒,你聽爹說!」江知漓忙去拉江帥的手。

    江帥一把甩開,大喊道:「怪不得大哥會這樣,你們、你們根本不配為人父母!」

    說著推開想安撫他的江聰,又衝出了院子。

    「三弟」「帥兒!」江知漓和江聰忙追了出去。

    院子便忽地安靜下來,長公主像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跌坐在了地上,掩面痛哭。

    夜空中的笛聲漸漸低落,如三月的清雨,又似冬日的飄雪,帶著難以言喻的惆悵。

    虞晚晚站在冰雪居的門外,看著一身黑衣的江泠立在院中,手執長笛,橫在唇角。

    月光如洗,他和他手中的笛子似乎都染上一層淡淡月華之光。

    他的笛子竟吹的如此之好!想來孩童時,也曾苦練過。

    江泠放下笛子,轉過身,靜靜的看著虞晚晚。

    虞晚晚也靜靜的看著他,她想像不出來,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八歲孩子,是如何面對窮凶極惡的北胡士兵們,是怎樣在死亡面前活了下來的。

    良久,虞晚晚抹了抹臉上的淚,舉起手中的酒罈,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喉嚨卻是一哽:「能陪我喝些嗎?」

    第56章 酒為煤  圖窮匕見

    喝酒?

    江泠忽地想起虞晚晚在溫泉莊子時喝醉的模樣, 就她這點酒量還想與他喝酒。

    這真叫關二爺面前耍大刀,聖人門前賣文章。

    但虞晚晚的鼻頭和眼圈都是紅紅的, 襯著她雪白的小臉,就仿佛是一隻可愛的小白兔。

    江泠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走上前接過虞晚晚手中的酒罈。

    當他的手碰到虞晚晚手時,感覺到她的手一片冰涼。

    虞晚晚穿了棉袍,外面罩了錦裘,但她與江知漓在外面站了太長時間,如此深冬的夜晚, 全身就都是冷的。

    江泠伸手便拉了她的手進了屋,一直拉到了他的內房。

    「你坐著!」江泠讓虞晚晚在羅漢榻上坐了,便又出去了。

    虞晚晚摸著榻上的虎皮,江泠外院的內房她上次因母親和離的事來過一次。這房間給她的印象很深。

    但今晚她憑著憤怒不平的心和一腔熱血拉找江泠,怎麼找到臥室里來了。

    虞晚晚覺得有些不合適, 她站起身, 但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屏風上。

    她便不由得走到屏風前, 手指輕輕的撫上屏風描繪的引頸昂首,向月而立的雪狼。

    第一次看見這幅雪狼圖時, 她還感嘆畫者的功力。將雪狼的毛髮和傲氣凜然的神態勾繪得如此栩栩生動。

    但此刻, 她心中湧起的是一種難言的酸澀, 傳言中,他在北地與狼結交怕也是真的吧。

    身後傳來腳步聲, 虞晚晚眨了眨眼, 壓住了眼中泛起的淚花回過頭。

    「娘娘!」吉福滿臉帶笑的領了兩個小太監進來。小太監手裡拿了兩個點火盆, 還有放了梅花香丸的熏爐。

    「奴才已經讓人燒了地龍,一會兒屋裡就暖和了。」

    江泠素來不懼冷,所以他的外院從不燒地龍不架火盆。但虞晚晚來了, 屋裡的溫度對她來說就太低了。

    虞晚晚看火盆里燃的是沒什麼炭氣味的上好的銀絲炭本,但吉福還是想著用了梅花香來遮掩,倒是細心。便誇了一句:「勞煩吉公公了!」

    吉福笑,什麼勞煩不勞煩的,屋裡暖和了,衣服可以穿少些,小世子不也是能早點來嘛。

    江泠端了個大碗走了進來,遞到虞晚晚眼前:「喝了吧!」

    虞晚晚一看,竟是薑湯,但做得很不精緻。湯裡面還殘留著薑片,而且薑片切得是又大又厚。

    虞晚晚嘗了一口,根本沒放紅糖,一股子辛辣味。

    虞晚晚忍不住道:「這是大廚房做的?」如此手藝,即便給府里的下人做飯也是不成的。

    江泠摸了摸鼻子,咳了一聲:「是我弄得!」

    他在北地做俘虜時,若是有個頭疼腦熱,根本沒人會給他藥治病的,他基本上就是弄兩碗薑湯喝,然後披了被,捂出汗來養的。到了軍營,他也是這個習慣的。

    虞晚晚沒想到是江泠會給她做薑湯,堂堂王爺能弄就不錯了,還挑啥味道和賣相。

    虞晚晚也怕自己會受凍感冒,是捏著鼻子喝了這碗辛辣的薑湯。

    不過喝了薑湯,再加上屋裡點了火炭。

    虞晚晚的確覺得有些熱了,便脫了錦裘和厚袍,因是過年,她裡面穿得是新做的鵝黃錦裙,裙子的領子是寬口的,便顯出她的一段雪白的天鵝頸來。

    江泠則乾脆脫了袷衣,穿了一件簇新的藍袍,這件袍子也是虞晚晚讓繡娘給他做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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