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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3:35:50 作者: 魚嚼梅花影
「又在樂什麼?」
馥橙忙收了得意,又揉了揉臉,乖乖回:「沒有。我就是自己想笑。」
「傻包。」俞寒洲抱著他出了門,屏退了侍從,又小心放下馥橙,道:「好了,不管高興什麼,先想想要用膳,還是陪你玩?」
馥橙不太好意思說要玩,可是這裡也沒有外人在,俞寒洲又願意滿足他任何心愿,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說……
他都這麼嬌縱了,不再作一點也是虧。
馥橙到底揪住了俞寒洲的衣袖,扯了扯,道:「你低頭。」
「嗯?」俞寒洲配合地彎腰。
馥橙湊到男人耳邊,想了一會兒,才認真道:「我想坐這裡玩,可是你不能笑我幼稚,也不能說我像孩子。」
「唔……我只是想體驗一下童年沒試過的樂趣。」
俞寒洲見他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肩膀,神色不禁柔和下來,哄道:「好。但是你得答應本相,以後想要什麼,都要這般告訴我,知道嗎?」
馥橙遲疑了一下,沒吭聲。
俞寒洲摸了摸他的臉,道:「天底下沒人規定長大了就不能玩鬧,也沒人有權力阻止你獲得快樂。」
馥橙轉頭看進男人的雙眸,然後在一片淺色的溫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垂落的烏髮,雪色的膚,沒有表情的臉。
似乎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
他其實很早以前是不愛摔東西發脾氣的,也不愛哭,不愛說話。
可是他總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別人,別人就會用悲傷惋惜的神色看著他。
所以他嘗試著讓自己變得更像一個正常的少年,人類生氣了就摔東西罵人,痛了就流眼淚,一些比較明顯的情緒表現,可以讓他稍微像那麼一點點。
以至於旁人看到他摔東西,經常會覺得他莫名其妙。
其實他只是第一世沒有情緒,不知道應該什麼時候表現出憤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摔東西比較合適,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習慣,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但遇到俞寒洲之後,他好像突然就會了。
高興了會忍不住笑,生氣了鬧彆扭,還老是被俞寒洲哄得飄飄然,跟小作精一樣說一些得意忘形或者很奇怪的話,一點也不像他自己原本的樣子。
馥橙覺得自己不對勁,可他還是不想停下來。
因為他恍惚好像在俞寒洲這裡摸到了真正的快樂,肆無忌憚,不需要在意別人眼光的快樂。
他自戀地說自己是祖宗是寶貝是美人,別人會覺得他自滿,說話不懂分寸,可俞寒洲只會包容他,喚他乳名,誇他說得對。
俞寒洲不是輕浮的人,可從今日發現他心情不好之後,男人就好像打開了某個開關,一些可能讓人覺得輕浮沒有底蘊的溢美之詞也信口拈來,仿佛不再在意自己的形象。
可馥橙知道,俞寒洲只是想哄他開心罷了。
就像他曾經在醫院的花園裡看到的,一個穿著皮卡丘的衣服、臉上塗了兩個圈的青年白領,很是笨拙地將一個玩具「閃電」頂到頭上,然後蹲下來,朝正坐在輪椅里的小女孩搖頭晃腦,試圖逗她笑。
那女孩也是孤獨症,從來不曾開口說過話,卻會對青年微笑,伸手要抱,因為那是她的哥哥,在外人眼裡嚴肅刻板的哥哥。
馥橙忽然緩緩垂下了頭,拉著俞寒洲的衣襟不放。
男人俯身看他,捧了他的臉輕輕摩挲,指腹略略停在濕潤的眼角,小心撫過,啞聲道:「怎麼了?」
「沒有。」馥橙吸了吸鼻子,又抿出一抹笑,「我要坐很高。」
「好。」俞寒洲眸色有些複雜,到底沒再說什麼,手上微一施力,便將馥橙托到了肩上坐著。
遊輪上最是適合觀景,馥橙坐得那麼高,抬眸一望,更是水天一線,遼闊壯美。
「俞寒洲。」
看著看著,馥橙忽然輕輕開口。
「怎麼?」男人抬眸看他。
「你……不要叫我橙橙了。」馥橙說得很慢,「也不要為了哄我,說一些誇張的話。」
馥橙抬頭望著遠處,沒有去看沉默的男人。
「我知道你寵我,只是想要我高興,可是我性子很怪,我一忘形,你就得配合我,說一些你不會說的話,我不想這樣。」
俞寒洲聞言怔了怔,沉默了許久,只帶著少年在遊輪上行走。
好半晌,男人方小心地將馥橙放了下來,圈著腰站好。
他深深看著馥橙,斟酌道:「不那般說話,要如何說?」
「你平常那樣才對……」馥橙道。
「可你又如何知道,本相不是樂在其中?」
俞寒洲眉眼間沒有笑意,卻能讓人感覺到他此刻的穩重和溫和。
「人生在世便是難得糊塗,說點心裡話哄你高興又如何?瘋癲也罷,不像俞寒洲也罷,輕浮也罷,本相只知道,當我那般開口,眼前人是開心的。」
「這便足夠了。」
「如何要計較那麼多呢?你還僅僅是個少年,正是恣意生長,性情百變,一切皆有可能的時候,沒必要拘著自己。」
「何況,本相以為,那些話,皆為事實,又沒外人在,只說給我聽,不丟人。好不好?」
馥橙聽著這些話,瘦骨伶仃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抵在心口。
他看著俞寒洲,道:「我害怕。我喜歡那樣無所顧忌地跟你說話,可我又怕自己太怪了,不像個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