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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3:13:52 作者: 謹鳶
她細細聽了兩耳,有人在她跟前停住,影子斜斜遮了她眼前的光線。
趙樂君抬頭,見到頭戴梁冠身著玄袍的連雲。
他朝她輕輕搖頭,手在身前擺了擺。連雲知道她進宮來的目的,應該是讓她趁這個機會離開的意思。
趙樂君沒有動,連雲無法多逗留,見她不為所動,皺眉進去了。
沉重的殿門再度關上,發出悶悶的響聲。趙樂君掃了眼越升越高的太陽,又堅持站了三刻中,終於轉身,邁開發麻的腿到太子宮裡。
太子之前就收到阿姐進宮的消息,在宮裡正暗自著急,如今見到人過來,揮退所有宮人將一拐一拐的趙樂君扶著坐下。
「阿姐,你這是在父皇門口站了近一個時辰嗎?」
少年說話間無意碰到她的手,涼得跟冰塊似的,神色一變,蹲下身就捧著她手要給搓熱。
趙樂君見弟弟緊張,任他幫自己把手暖熱,緩緩地說:「今日也是巧了,父皇在忙,倒不要我挖空心思來拖延。我來看看你,馬上就出宮。」
她已經來過,還等了那麼久,帝王忙完了想起自己來,也沒有能怪責的地方。
太子心疼給自己奔波勞累的姐姐,如不是他無能,阿姐哪裡要為她吃這些苦頭。少年垂頭久久無言,攥著她手的掌心卻又慢慢鬆開。
他知道,阿姐越早出宮越好。遂朝她又露了笑:「阿姐,你快些走吧,回去了讓銀錦給你用熱水泡泡,驅寒。」
趙樂君將被他暖過的手放在膝蓋上,沒有當即離開,而是語重心長地說:「太子,我知道你已經長大,是男子漢了。你有你對時局的見解和打算,我也知道,你十分聰慧,一個人在宮中躲過陳後這麼多年的算計。」
「但是,阿姐還是想跟你說,如今還不是你顯露鋒芒的時候。已經那麼多年了,你不能因為一時衝動,引來更多猜忌,毀了外祖父辛辛苦苦為你掙下來的局面。」
一番話,太子知曉阿姐是在怪他了,怪他沒有按著兩人先前的計劃病癒回朝,而是又讓連雲幫著給拖延了幾天。
「阿姐,我只是不想讓父皇逼得你太緊,才……」太子說了一句,在趙樂君盯著自己的目光中又消了聲,最後低低地說:「我知曉了,這次是我錯了,不該利用阿兄對我們姐弟的善意,將他也給帶進來。」
趙樂君見他坦承自己在連雲身上耍了小心眼,露出今日來的第一個笑容:「好,我信你。既然病重,快躺回去吧。」
她站起來,太子只能再爬回床上,不舍地看著長姐給自己蓋好錦後被離開。
趙樂君回到長公主府,已經過了正午,胡亂塞了幾口吃食,就又沉沉睡下。
連雲說她前陣子太過耗費精神,得按一個月的將養,否則昏厥的事情還會再有。身體是自己的,她自然不會多逞強。
等到再睜眼,橘紅的柔光落在床頭,外頭已然夕陽西下。
銀錦聽到有動靜,從屏風後轉過來,見她要起,幫著她穿衣。
她問:「聖上有派人來嗎?」
銀錦搖頭回道:「並沒有,倒是竇副將聽到宮裡一些消息,說是聽聞南北胡人似乎在談和,北胡人要給南胡人鐵騎,威脅到上郡和河西,估摸楚將軍這幾日就該回那邊了。」
她在大殿外聽了兩耳,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如今傳出來,可見情況危急。
此時,楚弈也在家中收拾東西。
他確實快要動身趕回上郡,只不過並不急在這兩日。
南胡人和北胡人想談和重新統一戰線,不是這兩天的事情,是他一直壓著沒有往上報,想過些時日用來做從洛城脫身回軍營的藉口。
他藏了一窩兵,肯定不能任由皇帝高興,把自己留洛城太久。
如今是計劃又提前罷了。
楚老夫人聽聞兒子又要離開的消息,慌慌張張就跑過來,遠遠就見到他在書房,小心翼翼收拾著什麼。
她直接就進了書房,焦急地問:「我兒怎麼就要回軍營,這才回家幾日。」
自打那天被兒子警告後,楚老夫人輕易不敢到他跟前來,都是差人送些糕點吃食,表達下親近的心意。
楚弈見老母親前來,請她坐下,喊人奉茶,自己依舊坐在地上一份一份地收拾輿圖。
楚老夫人坐不住,來到他跟前,伸手也要幫他收拾。
哪知被他一伸手就架住了:「娘你坐著吧,你不懂這些,弄亂了我還得在規整。」
楚老夫人被拒絕得臉色難看,盯著那些輿圖暗暗咬牙。
她知道這些東西多半是趙樂君畫的,以前兒子就跟寶貝一樣,從來不讓她碰,說是軍事機密。也不知道究竟是機密,還是因為是出自那個婦人之手!
楚老夫人憋了一肚子氣重新坐下,再問他一遍:「你這什麼時候要走,什麼時候回來。」
楚弈頭也沒抬:「近幾日就走,歸期暫時還不清楚,快則兩月來回,慢則三四月半年。」
得看胡人那裡的么蛾子鬧不鬧得起來。
屋子裡就響起抽氣聲。
「又是三兩月半年的,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你身邊也沒有個人照顧,我這是到死也抱不著孫兒了?!」
提起子嗣的事情,楚弈臉色登時沉了下去,加快手中速度,把那些輿圖打包好準備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