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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3:07:53 作者: 午時茶
舒氏今天受太后宣召進宮,在那裡待了足足半日才回來。
她去時惶恐不安,回來時愁容滿面,晚上連飯都用得很少,連帶著沈清月也吃得不多,在她落筷後不久也便放下碗來,說自己吃飽了。
舒氏看了她一眼,眸中滿是複雜之色:「清月,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是,母親。」
沈清月恭敬地跟著舒氏去了她的房間,伺候的丫鬟被遣去了院子裡,舒氏讓沈清月把房門關上,要同她說幾句心裡話。
沈清月依言關上了房門,在舒氏的示意下挨著她坐下,兩隻手乖巧地攏在裙上,不多時便被舒氏握住了一隻,聽見她言辭懇切和藹,語重心長中甚至還透著一股自責:「清月,母親知道你自嫁入府中以來,受了不少委屈……」
這樣的話,沈清月以往也經常從她口中聽到。
沈清月是她親自挑選的兒媳,當初媒人登門同沈清月的父母說這門親事的時候,父母還以為太尉府要納她做妾,畢竟那時候父親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左司郎中,甚至連媒人一開始也沒敢將話說得太滿,只言辭閃爍地勸說沈清月的父母,攀上了太尉府這門親事,無論怎樣都是不虧的。
可沈清月畢竟是家中嫡女,父親官階再小,也不願自己嫡出的女兒去給人做妾,更何況他只有沈清月一個女兒。
如此猶豫了幾天,媒人再度登門問詢時,父親本想說不同意,但聽到媒人一臉喜悅地說太尉府要正兒八經娶她做兒媳時,方眉開眼笑地答應了。
沈清月的父親一直以為自己為她擇了一門最好的親事,沈清月也從不將自己在太尉府的事情告訴父母,免卻他們擔心。
是以父親母親都以為她在太尉府一直安好,就算她三年無所出,太尉府也一直寬待著她。
只有婆母知道她的苦楚,每每開導她時,第一句話總是說「母親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
初時沈清月聽到這話時,心中委屈酸楚的她難免要向婆母訴一訴苦,可時間長了,沈清月發現與她訴苦並沒有什麼用處,李君屹是個冷僻執拗的性子,就連婆母也勸不了他,倒還不如自己與他將話說個明白。
於是後來她尋了個機會,同李君屹將心裡話盡數說了出來。
「夫君是太尉府的嫡長子尊貴無比,清月雖家室不及夫君,可也是清白官戶出身,受過禮儀教導,夫君若看不上我,我在府中便難以安穩自處,縱然成親之前我們素不相識,夫君也該以平常心待我……」
她說完這話,便小心去打量他的神色,見他眸中似划過一絲詫異,許是驚訝於她竟將這些話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
不過在此之後,他儘管還是話少疏離,但待她卻是溫和客氣了許多。
沈清月見李君屹似乎也沒有想像中的那般不近人情,故而便很少再向舒氏訴苦了。
今日舒氏又說起委不委屈這番話來,想必也是知曉了這幾日李君屹一直藉故應酬在外喝酒,夜夜晚歸的事情。
於沈清月而言,這件事委屈是有的,但遠不及三年前新婚之夜所經受的打擊,故而眼下她也只是淺淺一笑,回道:「多謝母親關心,兒媳還好。」
「君屹這幾日委實不像話了些,夜夜醉酒晚歸,冷落了你,改明兒母親會好好訓斥他的。」舒氏言有厲色地說完這句,又緊接著嘆了口氣,拍著她的手說道,「你也多擔待些,別同他計較太多,畢竟他心裡也不好受……」
沈清月聞聽這話,便曉得婆母還是打心眼裡維護自己的兒子的。
兒子心裡不好受,難道她這個兒媳心裡就好受嗎?
沈清月心中暗暗苦笑,面上卻也沒做出什麼別樣的神色,依舊是恭敬溫順的樣子:「是,兒媳知道。」
只是她這般的溫順聽話並沒有叫舒氏臉上的愁容消散,反而更濃郁了些:「清月,你是個寬仁賢淑的孩子,你這樣懂事,母親很欣慰,所以有些話,母親就同你直說了……」
「母親直說便是。」
「嘉和公主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一些。」舒氏悠悠說道,「三年前與襄國和親一事,讓嘉和公主頓遭苦難,如今襄國國君駕崩,內亂四起,陛下趁機派兵征服,順便也將嘉和公主接了回來。我今日進宮見到她了,她清瘦了許多,身子纖弱,可想而知這三年在襄國過的有多苦……」
這是舒氏第一次在沈清月面前說起嘉和公主。
沈清月在聽完她方才的那番話之後,同情嘉和公主之餘,心裡也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或許不知,嘉和公主在和親之前,太后本欲將她指婚給君屹的……」
此話一出,叫沈清月心中狠狠一顫:這幾日她所逃避的事情,就這樣明明白白地坦露了出來。
她怎會不知,嘉和公主與李君屹的事情?
以往嘉和公主這四個字,在府中是不允許被提起的,下人們也只敢背地裡偷偷議論,所以沈清月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得知嘉和公主在和親之前曾與李君屹有過一段情意。
她看著婆母,目光已不似方才的平靜,隱隱有了些許波動。
舒氏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想到接下來的話,她更覺不忍,又不得不說,只得握緊她的手,硬下心腸說道:「嘉和公主昨日就回京了,今天太后召我過去,同我說嘉和公主心裡還有君屹,說是若非是心頭有牽掛的人,她早就一頭撞死在襄國的宮殿裡了。如今既然已經回來,若是能與君屹再續前緣便是再好不過了,只是約莫要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