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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3:03:28 作者: 八月薇妮
鳳玄笑道:「還有你『寶嫃姐』呢?」
劉拓眼淚又冒出來:「那把嬸嬸的家人接來不就行了嗎?做什麼要走?」
鳳玄道:「拓兒你乖,這不是接家人的問題,寶嫃她從小就沒離開過雲州,這是頭一次跟我來到京城,距家千里,她怎麼會不想家?她雖然不說,可是心裡頭卻是極想的,長久這樣兒,會悶出病來,所以這一趟一定要走一走的。」
劉拓聽是為了寶嫃好,總算不肯大哭了,他想來想去,沒有辦法,就抽噎著說道:「既然這樣,那麼王叔你能不能帶我也一塊兒去?我不要一個人在京里,見不到嬸嬸,也看不到弟弟……」說到這裡,忍不住又要放聲大哭。
好不容易把小太子安撫下來,去雲州的日期也定了,此番鳳玄不yù張揚,行事頗為低調,連確定離京的日期也並未通知多人,這日出行,只有顧東籬等幾個相知的朝臣前來送行。
依依不捨地在城外七里亭相別,劉拓幾次都想衝上去跟隨,幸好顧東籬及時攔下。
王駕出城後,中途在一個地方停了停,那便是曾對寶嫃及太子有救命之恩的許劍住處。
原來是寶嫃惦念著,當初鳳玄來接,她一時激動暈了過去,醒來後已經離開了,連一聲告別相謝都未親口說,寶嫃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如此總覺得心裡不安,因此這一番寶嫃就想來探望他一番。
而且自回京後,太子劉拓也時常說起許劍此人來,寶嫃也知道,劉拓同岳凌曾商議讓許劍進京,此事本來可成,只不過派去的官員回來後,卻說許劍不願意進京……劉拓為此差點兒親自前去問究竟。
許劍一個人住在山中很是寂寥,三人都也惦記著,此一回寶嫃便想親自來看一看,不看不知道,一去才知道內qíng,原來孤家寡人的許劍,竟然成親了。
許劍的娘子是個看起來很利落的女人,眉眼生得也好看,比許劍還大兩歲,看得出許劍很喜歡她,對寶嫃和鳳玄說起跟娘子的認識經歷,臉一直都是紅紅地。
原來許劍娘子是許劍那天去打獵,在雪地里救回來的,許劍娘子是從外地來的,無親無故,要到京內謀生計,卻因凍餓而暈倒在雪地里,幸好被許劍搭救。
這一救,就住了好些日子,孤單寡女,難免生出異樣qíng愫……竟成了一段姻緣。
許劍紅著臉,吞吞吐吐說道:「她不嫌棄我住在山裡,xing子笨、也窮,願意踏踏實實地跟我過日子,她人又能gān……是個好女人,我……覺得……像是做夢一般。」
寶嫃打心裡替他高興:「許大哥,是你人好才修來的福分。」
許劍不好意思地抓著頭笑,有些樂傻了似的。
寶嫃心想:「怪道許大哥不願意進京,這回他的qíng形就像是當初我跟夫君了……自然是什麼也不換的。」見了許劍成親,又看他過得極好,也放了心。
王駕再度啟程,寶嫃在馬車上回看,見許劍娘子正伸手替許劍把頭頂的帽子擺正了些,許劍略低著頭,樂顛顛地笑,他那娘子眉眼裡帶著笑,也不知說了句什麼,兩人一直望著王駕遠去,才手挽手地往家去了。
寶嫃靠在鳳玄肩頭,說道:「夫君,倒是沒想到許大哥有這樣的好姻緣呢,拓兒跟小岳知道了,定然也替他歡喜。」
鳳玄拍拍她的手:「是啊。」微微一笑,並未多話。
鳳玄不yù急著趕路,免得照料不周害得寶嫃跟小鎮兒不舒服,於是只慢悠悠地,一路如遊山玩水般而行,此刻正是chūn暖花開,一路上看不盡的風景如畫,果然開懷。
如此走了一個多月,才進了雲州地界。
雲州的各路官員早得了朝廷文書,妥帖地將王駕迎入府中,鳳玄安置了寶嫃跟小鎮兒,自出外將眾官員接見了一番,稍微把當地的qíng形熟絡了一遍,便叫眾人退了,連接風宴都未曾參與。
雲州距離樂陽縣還有七八十里的路程,鳳玄特意先在雲州府內歇息了兩天,見寶嫃身子尚好,小鎮兒也很是jīng神地,才又輕裝簡從地,只領著十幾人,往樂陽縣而來。
如此走了一日,在天黑之際便入了樂陽縣,自從進了樂陽地界,寶嫃就格外高興,抱著小鎮兒不住地往車窗外看,但凡是看到熟悉的景物,便會唧唧喳喳說給小鎮兒跟鳳玄聽,惹得外頭馬上的鳳玄也是回憶連連地,臉上一直笑意不歇。
一入了樂陽縣便更是如此,兩人只覺得連鼻端吸到的空氣都透著三分新鮮親切。
馬車一路行到縣衙,早有人去通報,馬車剛停下,就見縣衙里幾個人jī飛狗跳地跑出來,最前頭的一個居然是寶如,後面分別是趙瑜趙忠,還有幾個捕快差人。
鳳玄先下了馬,然後把抱著小鎮兒的寶嫃抱下馬來,這功夫寶如已經尖叫著沖了上來,然後趙瑜行禮,……忙了一會兒,趕緊先迎進縣衙。
趙瑜把這一gān人安置妥當,寶嫃跟寶如在內堂說話,鳳玄便同趙瑜在外間相談。
「王爺昔日所住的屋子,下官也已經派人打掃妥當,先前也是看管的極為妥帖……」趙瑜站著,垂著雙手慢慢稟告,一副盡忠職守的正經模樣。
鳳玄瞧著他,微笑道:「趙大人,此地沒有別人,你就不必跟我這般客氣了,我先前可還是趙大人的捕頭呢。」
趙瑜一聽,又是得意又覺刺激,打了個哆嗦:「是下官有眼不識金鑲玉,王爺不怪罪便是。」
鳳玄笑道:「你真當我是口是心非之人?還是要我也站起來跟你說話?」
趙瑜心裡頭歡喜,可顧忌兩人之間到底是天差地遠,還想再假惺惺地客套兩句,旁邊趙忠道:「大人,你不是昨天還得意洋洋地說王爺曾是您的捕頭嗎,瞧你這會兒這樣……可真是……」
趙瑜一頭的汗,衝著趙忠不停地使眼神,鳳玄哈哈大笑。
此後,樂陽縣的捕頭李亮率眾上前,跪地見禮,不免又是一番寒暄。
寶如同寶嫃入了內堂,問了一路風物,身子可好,又逗弄了會兒小鎮兒,寶如便道:「姐,這回回來,可是不走了嗎?」
寶嫃道:「你姐夫說,還是要回去的,不過可以住的久一些。」
「那就再好不過了,」寶如笑嘻嘻地,「反正連家那兩個老傢伙也都不在了,礙眼的都不見了可真好。」
寶嫃一驚:「這是什麼意思?」
寶如笑道:「姐你一定想不到,是因為連世珏有一天忽然回來了,還親自接了爹娘去,爹娘不知他要做什麼,嚇了一跳,誰知道他說是跟姐你早就和離了,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gān,爹娘當然也高興……後來,連世珏就帶著連家那兩個老的離開了,也不知去了哪裡……對了,我聽說他身邊兒還有兩個女人……」
寶嫃大為意外:「居然有這種事。」不過連世珏的下落,她也時常在心裡猜測,可是對她而言那似是一根刺,讓她有些不願意提起,如今聽說他沒死,好像還活得不錯,竟覺得有些放心……只不過連世珏到底去了哪裡呢?但是知道了他安然無恙,那便已經足夠了。
寶如道:「他離開了倒是好,不然姐你跟姐夫回來,恐怕還有一番說道呢。」
等鳳玄回來,寶嫃把寶如所提之事說了一遍,鳳玄道:「皇上的意思,本來不願意放他,只不過那回生死一剎,也給他活轉過來……再加上我求qíng,皇上也想開了,朱雀之變後,皇上封了他一個『安樂閒人』的號,賜了金銀,叫他帶了家眷去了邊南了。」
邊南距離京城三千里,是個安閒偏僻的小地方,民風淳樸,連世珏頂著「安樂閒人」的封號,誰也不會為難他,真真正正成了一方的安樂閒人。
而那兩個跟隨他身邊的女人,自然是先前他在王府之時招惹的二夫人跟四夫人了。
次日晨起,寶嫃聽外頭有鼓樂聲響,一打聽,才知道今日三月三,縣內正好有廟會,寶嫃起身,穿戴妥當後,外面李大娘跟李老爹已經接了衙差的通知趕了來,兩下見了,歡喜無限。
才敘了會兒話,李大娘又抱著小鎮兒疼愛不已,外頭寶如便跳進來,說是外頭要開戲了,這戲依舊還是出自縣太爺的手筆,名字喚作《花月期》。
寶嫃聽到這個,自然又想起上回在縣內看戲,當下便叫人請了鳳玄回來,鳳玄聽說要看戲,便領著一gān女眷出來。
趙瑜正在頭前準備,忽然見了幾個人也出來看戲,臉色就有些抽搐,不過仍舊撐得住。
這經年不見,樂陽縣起了好些變化,就連這廣場都大變了模樣,戲台修整的有模有樣,兩邊特意建了看戲的樓閣,很是巍峨氣派,不再是如先前那樣觀眾們在簡易的露天地兒了。
可見趙瑜在樂陽縣這兩年,的確是將整個縣衙整治地井井有條。
鑼鼓一敲,好戲開場。
鳳玄早覺得趙瑜的神qíng有些古怪,在戲樓上看了會兒,便明白為何趙瑜先前竟沒有請他們來看戲了。
原來上回趙瑜弄那個什麼痴qíng公子同小媳婦的痴戀戲碼,就是拿他跟寶嫃大做文章,如今這一幕戲,竟也是□luǒ地搬照他跟連世珏換了身份這樁曠世驚奇來改編的……
苦等夫君回歸的小媳婦,惡毒的公婆,回來後一反常態疼愛娘子的夫君……以及後來身份揭穿,一番阻力波折最後的柳暗花明……等等。
只不過大概是因當朝只有一個王爺,或者某人為了避嫌,因此主人公便也從王爺改成了一個「貴公子」,如此巧合,竟然也姓趙。
鳳玄實在是嘆為觀止。
趙瑜在旁邊戲樓上,看得那叫一個汗流浹背,似乎能感覺到某人傳來的冷冷的眼神。
不出所料,趙瑜的這神來之筆,又惹得好些人落了淚,為那小媳婦的坎坷命運感念,為好人終究有好報的好姻緣動容,演到「公子」得勝回來夫妻相會,好些人忍不住哭出聲來,演到「公子」不顧家族勢力反對堅決要娶小媳婦,好些人起身來大聲鼓掌叫好。
寶嫃自然也是被感動的qíng難自已,還抓著鳳玄的袖子,道:「夫君,這個好像是我跟你……原來世間真的也還有這種事,幸好他們也跟我們一樣幸運……」淚流不已。
鳳玄暗暗地出了點汗,卻仍安撫寶嫃:「是啊,這是天註定的,有qíng人終成眷屬啊……」
趙瑜本來想開溜的,沒想到剛出戲樓就被鳳玄攔住,望著對方似笑非笑地眼神,趙瑜很想暈過去,正要狡辯,卻不料鳳玄開口道:「聽聞這《花月期》仍舊是大人的執筆?」
「不敢當,不敢……」趙瑜心想是不是該找個墊背的,「趙忠也給出諸多建議。」
趙忠一聽,便翻白眼。
鳳玄忍著笑:「其實我覺得這戲倒是極好的,只不過……有一點我很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