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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57:22 作者: 蔣牧童
    阿璇見他似乎不願意多說,也只得不問了。

    等圍獵結束了,眾人才知道,皇上今個身子不適,竟是早早回了營帳。而等各自回來之後,皇后娘娘今日被擋在黃帳之外的事情,就風一般地吹向了所有人。

    好在皇上第二日又出現了,所以風言風語也算是壓下了一點。

    所以一直等到圍獵結束,倒是都風平浪靜的。

    不過阿璇卻漸漸發現了宋寒川的不對勁,其實說不對勁倒也沒不至於太過反常。只是他如今多待在府中,外頭的應酬是能推了就儘量推了。

    說實話,阿璇覺得她有點消極,可至於為什麼消極,她也沒問出個理所當然來。

    一直等到十一月時,宮裡漸漸傳了風聲出來,皇上的身子骨不好了。

    阿璇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叫一個震驚。畢竟之前皇上身體一直很好,從未傳出這樣的消息,所以突然傳出這事來,她反倒是沒有法子。

    可隨後阿璇卻想起秋圍的事情來,以及宋寒川隨後的反常來。

    等到了十一月中旬,皇上已經接連數日罷朝,關於皇上病如沉珂的消息,放佛被越加驗證了一般。

    一直等到十一月二十七日,宮裡突然來人,宣宋寒川進宮,說是皇上宣王爺進宮侍疾。阿璇大驚,當即便問,自己需不需要一同前行。

    來的是勤政殿的二總管,一聽她這麼問,趕緊恭敬地說道:「回王妃娘娘,皇上只宣了王爺進宮。」

    阿璇知道皇上生病確實不需要兒媳婦侍疾,可她不知怎麼的,就覺得心中十分地不安。

    而宋寒川猶如早就有預感一般,只讓人收拾了幾件衣裳,就跟著進宮了。

    等他到了勤政殿的時候,不僅太后和皇后都在,就連宋寒遠也來。

    此時皇上靠在床頭,倒是還能說話,只是身子太過虛弱,說上一句卻要喘息上半天。

    皇后在看見宋寒川進來時,臉上豁地大驚。雖然這時候皇上病重,她也憂心忡忡,但在看見皇上宣了宋寒遠來時,她還心中暗喜,以為自己真的能心想事成呢。

    可誰知這會宋寒川也來了。

    此時太醫都被屏退到外面,而在宋寒川進來之後,皇帝又將一眾宮女太監都屏退了出去。

    偌大的宮殿之中,只剩下這全天下最尊貴的家族。太后坐地最靠近皇帝,此時她面色堅毅,眼中雖悲痛,可似乎已經接受了命運的無情一般。

    宋寒川站在床榻的對面,而旁邊就是宋寒遠以及皇后,雖只有三個人,可還是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

    宋寒遠此時眼巴巴地看著父皇,眼睛中滿是倉惶和懼怕。看得出來,他也十分擔憂自己的父親。

    「母后,」皇帝先是叫了一聲太后,可他這一聲剛叫出口,原本還表情堅毅的太后,似乎一下就崩潰了。

    她手掌在不停地抖動,身上的宮裝莊嚴華貴,可滿頭的烏髮竟是已經灰白了一半。她送走了自己的丈夫不久,如今身上大孝還沒除,就又要送走自己的兒子。明明已經尊貴至極,可偏偏接二連三地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

    就連太后都不知,這究竟是上天太苛責她,還是她太貪心。

    「成王之亂時,朕擋在先皇之前喝下鳩酒,若不是東廷及時給朕服藥,只怕朕連登基這一日都熬不過,」皇帝看著眾人,也不知是感慨,還只是單純地回顧。

    此時太后又漸漸平靜了下來,只是這種平靜之中,卻是帶著心如死灰。而身後的皇后,臉上再也掩飾不住驚愕,而漸漸這種驚愕也慢慢蛻變成失望,那種由心底散發的失望。

    「如今朕將你們叫過來,就是為了交代日後的事情,」如今皇帝倒也是坦然了,說實話當時成王之亂時,他就沒想過自己能活下來。

    「皇上還正當壯年,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皇后終於忍不住了,帶著沙啞的聲音說道。

    皇帝瞧了她一眼,卻沒立即反駁,而是看著了正垂著的太后。

    「歷來大位之爭本就血腥,先皇若不是猶豫不決,也不至於發生後來那樣兄弟相殘的慘事,我雖沒有先皇的雄才,卻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

    皇帝的話清晰明了,刺在房中每一個人的心中。宋寒遠轉頭看了一眼皇后,只見皇后上前一步,似乎又要勸阻皇上,但他一下就抓住了她的袖口。

    皇后迴轉看了他一眼,卻還是不甘心地說道:「皇上。」

    「好了,我心意已決,」皇帝看了她一眼,而這一眼讓皇后的心裡跟塌陷了一般,原本所有的期望、野心、想法都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皇帝看著眾人,沉聲說道:「我已決議立東廷為太子,詔書已著內閣首輔陳坪擬定,不已就將詔告天下,並舉行冊封儀式。」

    皇后終忍不住,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而此時宋寒川也是一下就跪在地上,以頭碰地,沙啞喊道:「父皇龍體不過是偶有不適而已,兒臣不敢領受。」

    「另外我已留一道聖旨給太后,」皇帝沒有看宋寒川,反而看著被宋寒遠扶著的皇后,此時他臉上也閃過一絲無奈,不過這無奈之情一閃而過後,確實堅決:「這是一道封地聖旨。」

    封地聖旨,此時皇后被這四個字一下子刺激到了,登時抬頭看著對面的皇帝。

    可誰知皇帝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讓宋寒川送太后回壽康宮休息。宋寒川知父皇大概有話要交代皇后,只得起身請了太后回去。

    等太后和他離開之後,皇帝這看著皇后以及宋寒川,半晌才緩緩說道:「我答應將魏國公家的嫡女賜婚給寒遠,本就是希望他們兄弟能和睦相處。」

    皇后此時已經渾身冒冷汗,皇上說什麼,她都只是聽的模樣。

    倒是旁邊的宋寒遠,此時反倒是立即回道:「兒臣一向敬重三哥,不敢有絲毫不敬之意。父皇要冊三哥為太子,兒臣日後定當盡心輔佐三哥。」

    「好、好,你能這般說,父皇心裡深感欣慰,」皇帝點頭。

    而此時皇后依舊抿嘴一言不發,向讓她死心,似乎有些難。但皇帝卻是看著她說道:「這一道分封藩地的聖旨,我不僅給寒遠留了一道,泰詹與紳堯兄弟二人,我也皆都留了一道。」

    「若是你們都安分守己,日後留在京城自然是最好。可日後你仗著自己的長輩身份為難東廷,那這道聖旨就能讓寒遠到藩地去,你們母子以後若是再想見面,只怕就難了。」

    「皇上,」在聽到這段話後,肖皇后終於忍不住尖叫出聲,她沒想到皇上居然會這麼對自己,這麼對寒遠,她悽厲道:「寒遠也是你的兒子,皇上何至於這麼偏心。」

    「若是你不挑撥他們兄弟關係,不鼓動寒遠和他三哥對著幹,朕想這道聖旨東廷也不會用上的,」皇帝既是已經下定決心,如今做起來也是乾脆利落。

    肖皇后還是不甘心,可就算再不甘心,皇上決定的事情,又有誰能改變。

    「寒遠,你要記住父皇今日所說的話,日後若你三哥登基,你定要好生輔佐他,做他忠心的臣子。你三哥並非是心狠之人,只要你安守臣子的本分,他定然也不會虧待你。」

    「兒臣知道,兒臣謹記父皇教誨,」宋寒遠現在知道,父皇真的是在交代自己的後世,心裏面異常難過,但回話時卻還是堅定無比。

    他本就知道自己不是當皇上的料,若不是母后和姐姐一直執意讓他自己爭,他甚至連在父皇跟前表現都不會。如今父皇既已經傳下話來,他一定會當好三哥的臣子。

    而同樣的話,皇帝也在召見溫妃以及宋紳堯母子時,說了一遍。只是這一次他將溫妃毒害皇后的事情說了出來,讓她自己好自為之。

    宋紳堯一聽這話,就知道父皇什麼都知道了。

    所以他跪在地上保證道:「兒臣知道父皇的苦心,兒臣定安分守己,日後不負父皇期望。」

    而溫妃雖然只是被皇上挑破,可回去之後,卻還是被嚇得半死,竟是一下病倒了。

    十二月初三,英宗崩於勤政殿,遺詔命皇太子宋寒川繼承大寶。

    當阿璇跪在女眷之中,聽到這個消息時,耳中總有不真實的感覺。當夜,京城的第一場大雪降臨,舉目蒼白,滿城素鎬。

    阿璇被人請到勤政殿時,便看見身著素衣,內穿九爪金龍龍袍的宋寒川。而素衣之下,那明黃的衣裳若隱若現。

    兩人望著對方,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宋寒川看著她問:「小石頭呢,還乖嗎?」

    阿璇看著他的面龐,明明還是那個人,明明昨日還見著了呢,可怎麼這會看著,就好像已經換了一個人似得。

    她等了好久才開口問:「你還好嗎?」

    宋寒川霍地眼中一花,他伸伸手,柔聲說道:「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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