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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57:22 作者: 蔣牧童
    若沒有這個堂姐夫在,鄭家好歹也是個伯府,又如何會為兒子求娶一個五品官的女兒。

    原本楊氏就擔心成王的事情,耽誤了顧菀的婚事。原以為兩家錯過了這次的婚期,要等到明年才行呢,誰知鄭家比她還著急,定在了十二月份就要娶親。

    如今老皇帝身子日漸不好,這麼匆忙地冊封皇后,就是為了來年能冊封六王爺。只盼皇上也就只能撐到明年了,所以大家如今是要娶親的還是嫁女的,都著急地很。畢竟一趕上國喪的話,那耽誤的時間可就長了。

    這娶媳婦的還好說,畢竟男子不怕托大了年紀。可是這嫁女兒的就害怕了,姑娘是十六歲說親還是十七歲說親,別看就只相差一年,可這裡頭說法可就多了。到時候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愣是被拖成了老姑娘,只怕誰都不願意。

    所以壽明伯府把婚期定在臘月,楊氏不僅不反對,恨不能給壽明伯夫婦敬上三柱香,夸一下他們當真是深明大義啊。

    好在顧菀的婚事是年前就定下的,如今什麼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出嫁呢。

    所以兩家商量著定下日子,就開始各種禮節。

    阿璇作為顧菀的堂姐,自然是要前去觀禮的。衛氏本來是怕事情多,又加上那麼多的人,萬一要是擠著她便不好了。

    不過楊氏卻是求了老太太,說是一定要請阿璇過去。衛氏知道她是為了面子,如今京城誰人不知道日後淳王府的人那都是前途無量的。要是她這個堂姐,連親堂妹的婚禮都不參加,只怕人家會議論。

    所以阿璇也點頭答應了。

    ****

    京城的深冬也極寒冷,不過比之江南要好的是,它的冷並不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濕冷。只要在屋子裡頭暖炕上坐著,任外頭風吹雨打,裡頭都暖得讓人渾身冒汗。

    季銘給對面的宋寒川親自倒了一杯酒,酒水清透,酒香撲鼻,一聞便知是好酒。外頭已經漆黑一片,今日也不知怎麼的,竟開始掛起了大風。雖然窗子緊閉,不過颳起風來,還是呼呼地吹著窗欞,打地讓人心神不寧的。

    「這轉眼間又是一年了,」季銘端起酒杯,忍不住說道。

    宋寒川瞧著他,輕聲一笑,說道:「為何發此感慨,這可不像是你啊。」

    「光是這月,家中已連發了三封信催我回家了,」季銘搖頭,顯然這事讓他極煩心。

    宋寒川知道他素來愛天南地北的亂走,這次若不是因為六王爺的事情,只怕他也不會來京城。所以他忍不住笑著問道:「催你做什麼?回去成親?」

    他原本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誰知季銘聽罷卻是連連搖頭,似乎被宋寒川猜中了心思。

    宋寒川也沒想到自己一語中的,便是嗤笑一聲,聽得季銘只覺得刺耳無比,立時便說道:「三爺可是也覺得娶親一事,實在是太過倉促。」

    「我只是覺得荒唐而已,」宋寒川口吻淡然,不過卻讓季銘愕然。

    雖說他也頗為牴觸成親一事,可他從未想過自己成親,會讓人生出荒唐之感來。所以他立即面色古怪地替自己開脫道:「雖說成婚之事太過倉促,可為人子弟如何能違抗父母之命呢。」

    「你也會聽從父母之命?」宋寒川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問道。

    季銘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和三爺之間已經有了代溝,兩人之間簡直是你說你的,我聽我的。、顯然他只是在抱怨成親一事太過倉促,他還沒坐好心理準備。可三爺卻覺得,他完全和成親搭不上邊。

    於是季銘虛心請教:「三爺,為何覺得我成親是荒唐呢?」

    「古來女子嫁人都是為了相夫教子,可你四海為家,飄泊不定,如今連個住所都沒有,又如何成家,又怎麼能給一個女子承諾呢,」宋寒川難得這般掏心掏肺地說道。

    不過面前的人是季銘,他和季銘之間總是好親密比旁人。再加上季銘乃是一名大夫,並不在朝中供職,所以他對季銘也沒有像旁人那樣的戒心。

    聽罷,就連季銘都忍不住點頭。他這些說是為了醫術而四處漂泊,可是每逢佳節的時候,也不由生出幾分寂寥之感來。

    宋寒川舉杯將杯中之酒,一下子飲盡。不過喝完之後,他卻是看著季銘,手掌緊緊捏著那酒杯,脖頸處青筋隱約可見,他似乎竭力克制自己,才沒讓自己失態一般。

    「父王之毒,你可全解嗎?」宋寒川想了好久,才捏著酒杯問道。

    季銘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問起,不過瞧著宋寒川隱隱泛紅的眼眶,他也是有些不忍。這世上有太過無奈,兄弟相殘、父子兵戎相見,當挑戰禮節之事出現時,便不可避免地會帶來傷害。

    雖然六王爺的病情看似穩定了,可這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而已。如今六王爺真正的病情,只怕也只有宋寒川和季銘知道了。

    「並不能,雖然你用了我的解毒丸,第一時間給他服下,可是你要知道王爺所服下的毒,根本就是天下無解的,所以……」季銘說到此處,又看了宋寒川一眼,沒有繼續往下說,顯然是為了給他時間調節。

    可宋寒川年幼喪母,如今六王爺又面臨這樣的情況,這如何讓他能不傷心。

    「你我之間,你只需說實話便好了,」宋寒川垂眸盯著面前的桌子。

    只聽季銘緩緩道:「我可保王爺兩年無虞。」

    砰,宋寒川手中的杯子一下被他捏碎,碎瓷片劃破手掌,鮮血瞬間溢滿整個手掌。他霍地抬頭,死死地盯著季銘,目光之中是不甘,又似絕望。

    「只有兩年嗎?」宋寒川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季銘搖頭,瞧著他這幅模樣,也是極難過,他輕聲說道:「這毒本是應該立時斃命的。」

    所以六王爺的兩年也跟偷回來的一般。

    此時宋寒川低頭,而季銘則是看著他滿手鮮血,便是起身去拿了自己的藥箱過來。在給他包紮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勸慰道:「都說命由天定,如今三爺已逆天而行一次了,所以王爺若是知道的話,也定會欣慰的。」

    宋寒川默不作聲。

    ***

    也不知為何,阿璇只覺得宋寒川這些日子,沉默地有些過分。當然他本身性格就不是活潑開朗的,不過這幾日就算和她在一處,都極少說話。

    反倒是時時瞧著阿璇的肚子發呆。

    這日晚上兩人躺在床上,阿璇見他呼吸均勻,想來是還沒有睡。正要開口時,卻見他突然翻了個身,就是緊緊地抱住自己,輕聲說道:「阿璇,答應我,日後都不要離開我。」

    阿璇也不知他為何開口說這話,只覺得有些奇怪而已。誰知他卻是將自己越抱越緊,最後阿璇都有些氣息不穩。

    待他反應過來,放開阿璇後,才有些無力地說道:「對不起,阿璇,是我太緊張了。」

    「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阿璇伸手捂在他的額頭上,就是笑著問道。

    宋寒川沒有說話,黑暗之中,只剩下彼此輕柔的呼吸聲音。不過阿璇卻是在黑幕之中,睜著眼睛盯著面前的人,顯然這樣脆弱的宋寒川,是她陌生的,也是讓她無法不心疼的。

    「沒什麼,只是經過這些事情之後,我有些感慨而已,」宋寒川低聲無奈一笑,只是笑意之中卻透著自嘲。

    阿璇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宋寒川這反常的舉動,卻還是讓她擔憂不已。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沉沉睡過去時,宋寒川才將她整個摟在懷中,如今她身子已經顯懷了。所以他只能從背後將她緊緊地擁住。

    這一夜,太漫長了。

    ***

    衛氏早早便派人在門口停著了,一聽說世子妃到了,要不是礙於禮節,她恨不能自己親自出請。今日顧府處處張燈結彩,楊氏身上也是一身喜慶,往來的女眷說著恭喜的話,讓她笑得合不攏嘴。

    老太太也在高堂之上坐著,往來的女眷裡頭,不少人都朝著衛氏的方向看過去。等門口一聲高喊,淳王世子妃到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外面瞧去。

    只見一身緋紅織金長襖,下穿一條明藍色六幅湘裙的女子,緩緩從外面進來,若是不瞧見她的肚子,單單只看她的臉頰,並不能瞧出她此時正懷有身孕。

    往常只聽說淳王世子妃容貌極好,如今正瞧見了真人,還真是得在心中感慨一句,果然是名不虛傳。

    這些往來的女眷本就是楊家和顧家親友的多,顧家的親友其實也就是衛氏還有顧家三叔的女眷。其餘多是顧大老爺官場同僚以及同科好友的家眷,還有就是楊家那頭的親屬。

    來了倒也不少女客,不過真正顯赫的卻是沒有幾人。所以阿璇淳王世子妃的名頭,足可以在上首坐下了。

    好在楊氏也知道阿璇今時不同往日,也沒敢在她身邊亂安排人,只讓衛氏坐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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