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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57:22 作者: 蔣牧童
他清了清嗓子,便是問道:「進宮見著你皇上和定妃娘娘了?」
宋寒川瞥了他一眼,還是強忍著,這才沒送他一個您這不是廢話嘛的眼神。他也是不緊不慢地咳了下,這才淡淡回道:「回父王,兒子進宮先是到勤政殿見了皇上,又去長春宮給定妃娘娘請安。」
他寥寥兩句說完之後,房中便是一片沉寂,六王爺瞧了他半晌,都想不出下面要繼續說什麼。要是關心他在江南的差事辦的怎麼樣吧,他剛回來的時候,自個已經去問過一回了,結果人家淡淡回了一句,父王兒子此次前去江南,乃是秘密任務。
哦,秘密任務啊,那就是連親爹都不能告訴的。
六王爺表示理解啊,雖然他就是頂個閒差,整天就是養養鳥逗逗狗聽聽曲,可說真的,他好歹也是個王爺,自然知道秘密任務那就得保密。
可這麼想完了,六王爺就更加意興闌珊了。說實話,對於這個兒子吧,他是有歉疚的。他統共就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是側妃生的,就只有三兒子和四兒子是嫡子,至於三個女兒吧,大女兒和二女兒也是庶出,只有頂小的三閨女是嫡出女。
可這麼多孩子,還偏偏就宋寒川沒了親娘。六王爺那會剛沒了老婆吧,也是一腔熱血地想好好養這個嫡子,畢竟這嫡子,特別是王府嫡子,身份上就和旁人不同了。
偏偏他在皇宮裡的娘,對他是極不信任,生怕親孫子被他養死了。老婆剛走了沒多久,兒子就被抱進宮裡頭養著,接著就是跟著其他堂兄弟一塊在上書房裡頭讀書。
六王爺也經常進宮看兒子,可每回他不是在上書房,就是去練騎she去了,說真的他還真沒瞧見過幾回。而有些時候,父子兩人見面了,宋寒川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父王,生生把六王爺伸出想把他攬到懷裡的手縮回去了。
兒子是真聰明啊,也是真懂事啊,可是懂事地太快,讓他還沒和兒子親近,他就一下子長大了。
如今宋寒川從江南回來,還帶著一身傷,聽說當時那箭頭可是當胸扎進去的,他聽著消息也是真害怕啊。
於是他開口問道:「東廷,你如今也十七歲,來年也該十八了,當初父王就像是你這麼大的時候大婚的。」
六王爺大概也覺得,和這個兒子實在是不夠親近,如今插手他的婚事,自個都覺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
宋寒川沒想到,他爹一開口就會說這事,在沉默了片刻之後,虛心地說道:「兒子如今年紀還小。」
「小什么小,我十九歲就生了你大哥了,你要是明年娶媳婦,後年正好就給我抱孫子,」六王爺一拍旁邊的桌子,就是大聲說道。
宋寒川看著對面掛在牆壁上的畫,那是唐朝的仕女圖,六王爺雖然辦差的能力一般般,可是無論是那一手字還是一筆畫,都是極出眾的。
他先前走的時候,他爹牆上還不是掛著這幅畫,回來倒是又換了一幅。所以等他欣賞完了,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父王,兒子覺得你這話應該和大哥說說,畢竟他如今婚事已經定下了,馬上就要大婚了。」
六王爺一聽他意有所指的話,當即便有些惱火,登時便道:「你是不是覺得你爹已經老糊塗到這種程度了,你大哥的這門親事,那是他自個願意的,你以為是我強逼著他的嗎?」
宋寒川:「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哥的婚事只要父王瞧著就好了。」
六王爺這會是真的被這個兒子給氣著,怎麼都覺得他是孺子不可教也,當即冷哼,「放心,只要你不願意娶的王妃,我一定不會逼著你娶,也好讓你知道,你大哥究竟是不是自個願意的。」
其實六王爺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好爹來著,誰家爹有他這般開明,老大那個媳婦身份那般低,就是個五品小官的女兒。若不是老大自個瞧上了,他都不知道上哪個犄角旮旯給他這麼個媳婦呢。
他還生怕老大被人恥笑媳婦身份太低,腆著臉進宮,讓他自個的親爹給下了一道聖旨,這賜婚聽起來也氣派不是。當然難免被他皇帝親爹罵一通,說什麼怎麼就能給長子娶這麼個媳婦。
其實他去見母妃的時候,就聽出母妃話里話外的意思了,無非就是覺得王妃沒安好心,專給她孫子挑了個家世不顯的姑娘,而自己也任由王妃胡作非為。
可這還不是老大自個瞧上了,最後拍板願意的。
不過王妃挑了這些家世不顯的姑娘,也讓六王爺有些生氣,不管老大願意還是不願意,左右她就是心術不正的那個。
宋寒川見他爹臉色變幻了好幾輪,這才淡淡說道:「那兒子在此就謝過父王恩典了。」
等六王爺回過神,怎麼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被兒子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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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老太太歡歡喜喜的六十大壽,就在這麼腥風血雨中度過。顧家早就說過要擺上三日流水席的,所以餘下的兩天,不管大太太心裡頭如何扎著血,都得一臉微笑地招呼前來的親戚和朋友。
大姑爺也不太出來了,還時刻派人看著習秋,顯然是生怕大姑娘真的一衝動,就讓人強行灌了打胎藥。畢竟這可是顧家,大姑娘的娘家,說不定隨便一個意外,那樣脆弱的肚子就能立即沒了。
大姑娘在院子裡頭,而顧蕙和顧菀自然是陪著姐姐,好生勸阻她,讓她不至於太過傷心難過。可是這夫妻之間的事情,豈是旁人三兩句話就能勸住的。
顧怡在房中,哭天抹淚的詛咒黃立暄和習秋,恨不能手刃了這一對賤人。這姐姐如此淒涼的模樣,看得兩個姑娘心裡頭也怪難受的。
顧蕙的感覺就更大了,畢竟她都13歲了,待過了年就該相看婚事了。從前她還覺得大姐姐和大姐夫鶼鰈情深,可誰知這內里居然是這樣的不堪。
所以兩位姑娘回去時,她有些悻悻地問:「六妹,大姐可真是可憐,好生生地居然被一個賤婢騎在了頭上,現在還什麼都不能做。」
這會外面還是熱鬧地很,今天是最後一天的流水席了,雲喜班在顧家連唱了三天,鑼鼓喧嘯的喜慶,還真是諷刺至極。
「若不是趙媽媽和寶芝從中搗亂,娘親和姐姐又如何會這般被動,說來說去都是這些奴才心大,」顧菀淡淡說道。
顧蕙難得同意她的觀點,狠狠地點頭,就是氣道:「那個趙媽媽打著什麼心思,晾著沒人知道是吧,連我院子裡的小丫鬟都知道,寶芝仗著給大姐夫送東西的機會,在他跟前搔首弄姿來著。」
之前黃立暄得知是大太太身邊的丫鬟推習秋下河,就咬定肯定是大太太母女兩人指使,要害了他的子嗣。這丫鬟換了避子湯懷孕,本該是黃立暄心虛,可誰知這會因為這事,反倒是弄得顧家有些措手不及。
大太太自然是咬死不認,可黃立暄也咬定顧家有人要害習秋。
大老爺最後只得拿了趙媽媽和寶芝母女兩人審問,結果就把寶芝趁機勾引黃立暄的事情給引了出來。當時大太太那臉色,跟吃了狗屎差不多,簡直就沒法看了。
所以趙媽媽和寶芝母女,當場就被打了一頓,接著去抄家的時候,居然在她家發現了好些金銀首飾,這可不是一個媽媽能有的。當時連大夫人都震驚了。
老太太立即就是震怒,要查查這些刁奴是不是貪了顧家的銀錢。可大夫人自個是知道顧家的底子,若是真能貪這麼些錢,她又何必頂著風險去放貸呢。
但她又生怕趙媽媽真被別人問出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畢竟她做的好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趙媽媽可都是知道的。所以她立即要求,親自審問趙媽媽。好在這幾天要忙著老太太的生辰,所以大太太藉口先將趙媽媽母女關在柴房裡面,等老太太壽宴過後再審問。
大太太特地派了好幾個粗使婆子看門,這些婆子聽著前頭的熱鬧,一想到自個要在這裡看著趙媽媽母女,登時便覺得晦氣極了。
「聽說在前頭伺候的孫富家的,昨天有位夫人隨手就賞了她一兩銀角子呢,」婆子們這會也在閒嘮嗑,瓜子吐得滿地都是。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羨慕不已,其中一個婆子看著柴房裡頭,就是罵道:「要不是這兩個吃裡爬外的東西,咱們也可以到前頭伺候著呢。」
結果沒一會就有個丫鬟提著食盒過來,還帶了兩壺酒,說是老太太生辰宴會上掉下來的菜,是前頭管事瞧她們在這看管太幸苦了,就讓拿過來給她們吃酒。
幾個婆子一聽自然是極樂意的,拎著食盒到了裡頭,就是關了院門,在旁邊的雜物間裡頭吃起酒來了。
等所有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著的時候,就見外頭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而趙媽媽母女因為已經被餓了一整天,所以看著從窗口扔進來的饅頭時,連滾帶爬的摸了過去。
外頭人也不知說了什麼,趙媽媽想了又想,便是咬牙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