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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57:22 作者: 蔣牧童
    顧十三是個無肉不歡的,在寺裡頭吃了一頓齋菜,雖說口味不錯吧,但是實在是太素了,就連油腥都是極少見的。

    所以等顧家馬車離開後,他就鬧著要下山。

    宋寒川瞪了他一眼,斥道:「若是你再這樣,日後我只帶明寶出門了。」

    「別呀,三爺,我錯了,」顧十三在宋寒川跟前,壓根就是沒皮沒臉的,這會一聽這話,趕緊求饒。

    宋寒川此時站在後山的崖邊,數十丈高的地方,下頭是蔥蔥鬱郁的樹木,人若是掉下去,那肯定是粉身碎骨的。

    「都處理好了嗎?」宋寒川問道。

    顧十三嘿嘿一聽,立即說道:「放心吧,今晚就送那女人離開。」

    不過隨後他又是唏噓道:「這女人狠起來還真是厲害,居然親手把她相公推下山崖了。」

    「要是她不殺了那男人,豈有活口,」宋寒川冷笑一聲,不過心底卻覺得這女子不過是個斗字不識的婦人,可是看得卻極通透。

    她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就是將自己推到了絕境,所以宋寒川才會放她一條生路,不會怕她將這個秘密說出來。

    他們出來時,徐炎親自過來駕著馬車來接他們。待上了馬車之後,顧十三在外頭駕車,他們兩人坐到裡面。

    「三爺,江南總督已派人過來接咱們了,估計不出三日就會到信陽,」徐炎一面要保護宋寒川,一面還要保護千辛萬苦找來的證據,如今得知援兵即將到了,這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宋寒川一聽,便是問道,「咱們何時回京?」

    「到時候從京杭大運河走水路,直接回京城,」徐炎回道。

    宋寒川應了聲,「我知道了」,當他頭撇到一邊去的時候,眼神中卻是說不清的複雜。

    待到了住處時,明寶就迎了上來,伺候著宋寒川坐下後,便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他止不住地下笑道:「三爺,王爺派人給您送信來了?」

    宋寒川神色微微一動,臉上還帶著些許驚愕,不過還是說道:「把信拿來吧。」

    待他看完信之後,卻是止不住地冷笑,他這個父王,年輕的時候風流成性,如今倒是玩起了一往情深的戲碼了。

    「三爺,怎麼了?」旁邊的顧十三瞧著他臉上止不住地冷笑,便是問道。

    宋寒川將手中的信重新折了起來,說了聲:「拿火來。」

    明寶趕緊拿了火摺子過來,宋寒川親自點燃,將信燒成一團黑灰。周圍的三人都是沉默不語,倒是他自己燒完之後,說道:「父王已稟明了皇上,給大哥賜婚了。」

    「工部從五品員外郎沈宏的嫡長女,」宋寒川說起時,嘴角便是閃過一絲不屑。

    雖然他大哥只是側妃所出,可到底是淳王府的長子,如今又在軍營中任職,在皇室宗親中也算是有為青年,可偏偏父王卻給他定了這麼一門雞肋婚事。

    從五品員外郎的女兒,京城那地方,從神武門砸下一塊磚頭,估計都能砸中兩個三品大員。即便這沈宏的女兒再是端莊賢淑,難道這京城就沒有其他端莊的貴女了?

    「這身份未免也太低了些吧,」顧十三立即說道,隨後他便是神色古怪地說:「這真是王爺親自選的?」

    在場的人,都對淳王府的家事有所了解,知道如今的這位王妃,是位心大的,一心想要自個的兒子繼承王府。可是也不想想,她兒子不過才是十歲,上頭就三個哥哥,還有宋寒川這個嫡出的哥哥。

    如今看來,這位王妃娘娘還真是手段了得,居然給淳王府的長子選了這麼一門婚事。

    「三爺,要是她插手你的婚事可怎麼辦,」顧十三立即著急說道。

    宋寒川星眸微沉,原本就冷硬的面容,越發地冷峻,他這般拼命地辦差,就是為了不讓自個被人控制。想插手他的婚事,也要看看皇上答不答應了。

    「無妨,就看她如何蹦達了,不過看來她是打算撕了這層臉皮了,」宋寒川無所謂地說道。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也都知道淳王府這表面的平和算是要結束了。這外頭二王爺和三王爺人家也是鬧得熱火朝天的,可人那是為了天底下只有一把的椅子,偏偏這會淳王府也鬧了起來,卻就是個王府世子的位置。

    說來說去,還得說這位王妃,眼界太窄。

    等到了晚上,宋寒川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索性站起來走走。等出了門,就瞧見顧十三從小廚房裡頭出來,顧十三手裡頭一半西瓜,也沒切開,直接用勺子挖了。他坐在廊下的欄杆上,瞧著頭頂的月空,好不自在的模樣。

    所以這會宋寒川出來時,他也有些晃神了,居然舉著西瓜,呵呵乾笑了兩聲,問:「三爺,您要吃嗎?」

    宋寒川借著月色,看著他吃的嘴角還沾著西瓜籽呢,登時便沒了興致,只說道:「我出門走走。」

    顧十三瞧著他推門出去,左想右想,覺得不該任三爺一個人出門。

    於是也跟著上去,結果兩人左拐右拐,也不知怎得,就到了顧家。

    顧十三看著顧家門廊下掛著的大紅燈籠,問道:「三爺,要進去嗎?」

    宋寒川雙手背在身後,卻是沒說話。

    此時阿璇也沒睡覺,她都能聽見守夜的碧鳶略有些大的呼吸聲。四周靜悄悄一片,只剩下遠處的一盞未滅的燭火。

    原本是該吹滅的,可是阿璇今日卻沒讓碧鳶滅掉,因為她覺得只要四周一黑,她耳畔就能迴響起來何芸絕望的驚叫聲。

    她一點都不後悔毀了何芸的臉,只是到底是做了好人二十年,頭一回這樣的害人,難免會心跳腿軟。她盯著頭頂的紗帳,卻是一點都不敢睜開眼睛,卻不知怎麼,突然想到了宋寒川。

    想起他落在自己額頭上的吻,竟是說什麼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她要對他負責任。她沒把他當登圖浪子,也是網開一面了,他怎麼還敢說出這樣的話。

    就在此時,阿璇隨意往裡面一撇,竟是瞧見紗帳上一個巨大的人影。她當即嚇得魂飛魄散,正要大叫,便感覺一個巨大的衝力,那人隔著紗帳竟是掩住了她的嘴巴。

    阿璇嚇得連心跳都快停止了,可當目光透過紗帳落在來人的臉上時,突然眼眶一熱,眼淚就止不住地留下來了。

    宋寒川沒想到自己居然把她嚇成這樣,便立即低聲哄道:「你別哭了,我不是有意嚇你的。只是我馬上就要離開信陽了,所以我想著怎麼也要和你說聲。」

    可他越說話,阿璇的眼淚越是止不住,沒一會眼淚就是浸濕了紗帳,連帶著他的手掌都濕濕一片。

    「你別哭了,」宋三爺雖一身威嚴,可這會完全不管用,反而是手足無措起來,像極了初嘗情字的少年郎,這會再看他,倒是十足的十七歲少年。

    而阿璇這會伸手掰開他捂著自己嘴巴的手,不過宋寒川卻不敢鬆開,只道:「你可別叫,我真不是有意嚇唬你的。」

    顯然這會他完全抓錯了主題,氣得阿璇狠命瞪他。

    「你這個登圖浪子,」待阿璇終於掰開他的手後,便是忍不住怒道。

    「我就是想來和你告別,」宋寒川皺著眉說道,其實按著他的想法,好像不該這般發展,可如今這樣,他也有些困頓。

    阿璇見他不僅不知羞愧,反而還覺得自己委屈,登時氣得心肝疼,這世上怎麼就有這樣的人。

    「就算是道別,有你這樣私闖別人房間的嗎?」阿璇這會依舊是眼淚汪汪的,就算竭力做出生氣的模樣,可還是紙老虎模樣。

    所以當她落在宋寒川的懷抱中,聽他說:「可不是這個法子的話,我就見不著你啊。」

    你見過一個極冷硬的人,用這樣柔軟的語氣說話嗎?

    阿璇在這一刻,被他柔軟溫和的語氣擊中,放佛身上的氣力,一瞬就被抽離。

    ?

    ☆、第五十一章赤子之心

    ?不過阿璇最後,還是紅著臉推開了宋寒川,只有一盞幽暗的燭台在遠處亮著,四下寂靜地要命,兩個人的呼吸,都如戰鼓一般在耳畔響起。

    「你以後別這麼唐突,」阿璇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一開口,只覺得心臟噗通噗通地拼命亂跳,放佛她多說一句話,就能從嘴裡跳出去。

    這會她只覺得渾身發熱,臉頰更是燙得燒手,根本不敢抬頭和他對視。

    而這會宋寒川站在床榻旁邊,低頭看著阿璇,都說燈下觀美人,此時朦膿的燭火之下,她越發地眉眼如畫,竟是看得他心口發燙,恨不能將這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捧在手心裡頭給她。

    他想起那日朦膿的月光之下,他們游湖泛舟,一切都美好的讓人心頭髮顫。這一世,他還從未執著地想要得到一個人,光是提到她的名字,心裡就像是貓爪在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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