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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57:22 作者: 蔣牧童
顧應衍環視了亭中眾人,便是一聲感慨,「我離開信陽不過兩年而已,一路上看著兩邊的景致,都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不過如今見到各位同窗,卻依舊是親切。」
「那是自然,到底還是家鄉,」旁邊點頭。
此時詩會主人韓茂,突然將手中的摺扇一合,便是敲了敲面前的石桌,朗聲笑道:「原本還在想今日詩會的主題,如今玉堂倒是送了一個主題來。」
「什麼主題,」眾人登時轉頭看他,而有些心急地已是問出口。
「遊子,」韓茂輕輕吐出兩個字。
當即便是有人立即附和贊道:「這個主題好,我祖父當年即便在京城做官,都心心念念著咱們信陽。」
不少人也是附和。
而此時河上遠處竟是飄過一艘畫舫,顧十三站在船上,手上拿著東西朝著河岸上瞧著。待看了一會,旁邊的明寶便是急不可耐地說道:「我說十三,你能讓我瞧瞧嗎?你都看了多久了。」
顧十三卻是斥道:「去,去,等一會,我還沒看夠呢。」
「我的十三爺,你就給我瞧瞧吧,」旁邊的明寶不敢和他僵著來,知道他是吃軟不吃硬的人,當即便笑著求道。
顧十三將眼睛貼在圓筒裡頭,朝著河岸上瞧,竟是連河邊上挑著單子的船夫都瞧了個清楚,這東西可真是神奇。
他自然知道這東西叫望遠鏡,不過這東西在京城裡頭也是好東西,就算在他們顧家,也只有他爹和兩個叔叔才有,他們這樣的小輩就算再眼饞,平日裡頭連邊都摸不著。
也只有出去打獵的時候,他爹拿出來瞧獵物,他才能趁機摸過來多看兩眼。
可誰知在江南,這樣的望遠鏡只要有錢就能買到。可見江南這幾年外洋的貨物可真不少,而這些遠洋的商船大多是從福建和浙江上岸的,所以信陽地處福建又靠近舟山,這些蠻夷奇巧物件還真是不少。
這會明寶在旁邊哀求個不停,顧十三嫌他實在是太嘰嘰喳喳了,便將望遠鏡塞進他手心裡頭,大方說道:「看吧,看吧。真不知道三爺怎麼不嫌你聒噪的。」
明寶此時拿瞭望遠鏡,便是白了他一眼,廢話,要是在三爺跟前,他敢這樣聒噪?
這畫舫外面裝飾的卻不是富麗堂皇,可是一入了裡頭,卻極其精巧華麗。此時案桌上的香爐冒著裊裊香菸,坐在椅子上的宋寒川卻是在一支玉笛,這乃是一根極品凍玉所制,底子的外形仿竹,寓意乃是君子、氣節。
此時宋寒川細細地擦拭著玉笛,放佛這乃是天地之間最重要的事情一般,他臉上露出的認真,讓顧十三在一旁都不敢輕易打攪了他。
好在沒過多久,宋寒川便擦拭的物件,用手細細地撫摸玉笛之後,便是放在唇瓣,即興吹了一段。
顧十三是學武之人,並不懂樂理,只覺得這聲音說不出的好聽,那樣的清脆婉轉,透著無盡地風流一般。偏偏這樣的美妙的聲音,卻是由這樣面容冷硬的吹出來,這樣極致的對比,卻讓顧十三一時看呆了。
此時集賢亭的人也聽到河面上傳來的一陣樂聲,一時間所有的都閉口不言,竟是在認真聽這笛音。
待一曲罷後,眾人醒過神都是有些意猶未盡的,只見韓茂朝後面瞧了一眼,便是忍不住說道:「這樂聲當真是動人,不知這吹笛之人是誰?」
這樣清脆婉轉的笛聲,都讓人不自覺地認為,這是一個極是貌美的姑娘在吹笛。
此時明寶正拿著望遠鏡朝著河邊看,就瞧見這亭子裡頭坐著好些錦袍少年,這望遠鏡著實是厲害,就連他們臉上的表情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呢。
此時明寶看著其中一人長著嘴巴,顯然是被自家王爺的笛聲驚呆了。
於是他獻寶一樣地跑進船艙裡頭,此時宋寒川已是停下,卻是又拿起桌子上擦拭笛子的物件小心地護養玉笛。
「三爺,您方才吹笛子,岸上可是有好些人都看傻了呢,」明寶得意地說道,別看他家三爺平素低調,不過卻是什麼都在行的,騎she在一眾皇孫裡頭那也是拔尖的,如今就算是隨便吹個笛子,都能惹得這些人這般失神。
「讓我瞧瞧,」顧十三被他這麼一說,又要伸手奪他的笛子。
此時宋寒川淡淡瞥了他們一眼,「一大清早就吵地我頭疼,再敢廢話,就都把你們扔到河裡,自個游回去。」
顧十三一聽,伸出去準備搶明寶手裡望遠鏡的手,也悄無聲息地縮了回來。
至於明寶則是哭喪著臉討饒道:「奴才不會游泳,主子饒命。」
「既還知道求饒,就少說兩句,」宋寒川瞪了他一眼,又低頭去擦他手裡頭的玉笛。
顧十三看了一眼可憐的明寶,又瞧著宋寒川低頭擦著玉笛,臉上卻是柔和的表情,他們這些活生生的人,竟是還比不上一支死氣沉沉的笛子,當真是可憐。
宋寒川這會低著頭,周圍一片安靜。這兩人只有一個人在自個身邊伺候的時候,宋寒川還能忍受他們的聒噪,可要是兩個湊到一塊來,他還真是有滅口一個的打算。
今個他本就是煩躁,便讓徐炎租了一條畫舫。如今他們已是找到了當初舟山總兵殺平民充作倭寇的證據,只是又發現舟山竟是不只這一個問題。
除了殺平民當作倭寇之外,舟山總兵竟是膽大妄為到,將朝廷撥給水軍的武器,私下裡頭賣給海盜。這幾年福建和浙江一帶,前往遠洋的商船在回來的時候,有不少就是被這幫海盜所殺害。
難怪如今商船上頭,光是招攬的護船人就有上百之多。
宋寒川如今在這信陽府,也不全是因為要調查,還有一部分是他手上的人手摺損不少。張子周已將皇上出來時,交給他們的密旨派人送給了江南總督,不管是浙江總督還是福建總督,宋寒川都不敢相信。
此時畫舫上的船夫到了門口,明寶立即呵斥道:「不是說讓你不要到船艙裡頭來的?」
「公子,河岸上頭有人叫你們,需要我靠岸嗎?」船夫說道。
顧十三登時奇怪了,他們在信陽人生地不熟的,誰會叫他們。
這會明寶主動將望遠鏡遞給宋寒川,他沒出船艙,只在裡頭的窗戶,朝著岸邊瞧了一眼。待過了一會,他才淡淡道:「讓船夫靠岸。」
「三爺,是咱們認識的人嗎?」顧十三湊上來問道。
宋寒川轉頭瞧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這才說道:「是你的老相好。」
「三爺,我,我可沒什麼老相好,」顧十三以為宋寒川逗他呢,當即有些結舌地否認。
「何祁在岸邊,你就別下船了,」宋寒川吩咐顧十三。
他一聽登時面紅耳赤,雖然當時他表演地十分投入到位,可是回頭想想,還真是丟人,實在是有損他十三爺的光輝形象。
他嘟囔道:「還不都是五姑娘出的餿主意,讓我這樣出醜。」
宋寒川聽到五姑娘這三個字,便是一愣,不過片刻之後,卻是哼了一聲,「我看你倒是你自個挺投入的。」
此時船已向著岸邊靠攏,顧十三還想辯解,可誰知宋寒川卻是扔下他出了船艙。
而身邊的明寶則是得意地說道,「十三爺,我跟著我們三爺去了。」
「滾吧,滾吧,」顧十三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登時心煩意亂。
而明寶亦步亦趨地跟著宋寒川,待船靠岸時,還伸手要去扶他。
岸邊垂柳依依,隨風擺動著柳條,湖邊的亭子上或站或坐不少少年,乍然瞧去都是鮮衣怒馬少年郎,當真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可是這會這些少年卻目不轉睛的瞧著從船上下來的人,一身淺碧色斜織紋竹長袍,腰間緊緊束著白玉腰帶,腿長腰線高,越發顯出挺拔如松的身姿。而他姿態從容,緩緩地從船上下來,步伐穩當,不見絲毫紊亂。
而當他走近時候,眾人才瞧見他的面容,若是說顧應衍是英俊風流的面容,那他的五官便是如雕刻一般,斜飛入鬢地劍眉,眼眸深邃,墨玉般的瞳子不斷有光華流動,而挺拔的鼻翼更是增添了五官的凌厲,這是個讓人瞧了一眼,便再不會忘記的美人兒。
此時因為宋寒川還未走近,站在崔謹旁邊的俞升,便是忍不住說出眾人的心聲,「這樣的男子,當真是瞧人汗顏。」
崔謹盯著那走過來的人,只覺得他瞧著異常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時。好在他記性不錯,沒一會就想起,是在端午那日,在酒樓與五姑娘相遇時,也瞧見過這人。
當時他身邊的少年,還出言諷刺了妹妹。
雖說崔謹也覺得妹妹當日確實過分了些,可這會對來人印象還是差了些。
宋寒川過來後,韓茂作為主人當即便拱手道:「公子在湖中泛舟,韓某貿然邀請,還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