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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57:22 作者: 蔣牧童
    ?大太太病了,剛開始的時候還勉強能起身,又過了一日竟是連床都下不了了。顧蕙和顧菀姐妹二人,便立即請了假,一心在跟前侍疾。

    待這日中午下學後,衛氏正在房中看冊子。衛氏乃是揚州人士,她爹是正平七年的進士,娶得是揚州商賈女兒。不過如今阿璇的外祖乃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離內閣也不過就是一步之遙而已。

    阿璇的大舅舅如今在揚州做官,管的是鹽務這一塊,所以不時會讓人送東西過來。

    「娘又在看帳冊?」阿璇好奇地湊過來瞧了一眼。

    衛氏點頭,阿璇的外祖母乃是出身商賈之家,打地一手好算盤珠子,所以衛氏在庶務也是極精通的。

    「不是有帳房先生的,娘何必這樣勞累,」阿璇笑著說道。

    衛氏當即便搖頭,只說道:「即便是帳房先生,他們也有自個的私心。所以做主子的一定要通透,萬不可讓人矇騙了去。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不僅得精通琴棋書畫,這庶務也該試著去學,萬不可去學那些酸儒人家,覺得黃白之務太俗氣,便一味地不學。」

    阿璇聽了她的話,登時覺得其實她娘還是個挺通透的人,不過想想也是,要不然顧階這些年也不會只守著她一個人。

    待到了下午,阿璇午休起來了,便讓碧鳶伺候自己去儲秀閣。誰知衛氏卻是過來說道:「這兩日不用上學了,待會你同我一塊去瞧瞧你大伯母。」

    阿璇有些奇怪,怎麼突然就不上課。

    「先前大夫說了,你大伯母這是積勞成疾呢,今個聽說病得都下不了床了,所以我便做主給你們幾個放假,也好讓她安心歇息,」其實是衛氏不想讓人覺得,楊氏都病成這樣了,阿璇還有心思上學。

    因著去探病,所以阿璇也沒往嬌艷裡頭打扮,淺糙色芙蓉花長褙子,配上一條藍色嵌銀邊襦裙,腰間繫著一根粉色飄帶,在腰間纏了好幾圈,而兩邊則配上蝴蝶模樣的禁步。至於頭髮則是由碧鳶重新挽了垂鬟分肖髻,烏黑的發尾順溜地垂在肩頭,而髮髻上則是壓著一個累絲海棠花金壓發。

    衛氏讓人拿好了禮物,便帶著阿璇去了大太太的院子。等到了門口,只見院子裡頭鴉雀無聲,一進去就看見院子裡頭擺著兩個白瓷大缸。

    而大太太院子裡頭沒有樹,因此沒有蟬鳴,四周連個人聲都沒有。

    不過這邊衛氏剛踏進院子裡頭,就從對面正房出來了一個人,原來是大太太身邊的趙媽媽。

    「奴婢給二太太請安,」趙媽媽趕緊上前迎接。

    「我來瞧瞧大嫂,」衛氏瞧了她一眼,便往正房上頭去。

    趙媽媽尷尬一笑,便跟在她後面,只是卻抬頭瞥了一眼阿璇。難怪如今府裡頭都在傳,說家裡頭五姑娘是天仙女下凡,趙媽媽如今離近一瞧,乖乖,這樣小年紀就有這等樣貌,這長大了還能了得。

    待衛氏進去時,就聞見一股撲鼻的藥味,只覺得整個房間極是悶熱。而此時顧蕙和顧菀都在,楊氏則躺在床上,額頭上帶著石青色的抹額,臉上看起來確實很蒼白。

    「大嫂,」衛氏一瞧她這模樣,便是略帶哽咽地叫了一聲。

    而阿璇則是極驚訝地看著她娘,她怎麼不知道她娘竟是和楊氏關係這般好了。

    此時楊氏艱難地睜開眼睛,瞧見衛氏時,勉強說了聲:「弟妹,你來了。」

    「怎麼竟病成這樣了,昨個我來瞧的時候,還能好好躺著的呢,」衛氏吃驚地說道,說著竟是用帕子抹了下眼淚。

    阿璇清楚地看著衛氏將帕子拿掉後,眼睛裡頭確實一瞬間就蓄滿了眼淚,而表情則是極其地真摯。

    顧蕙這會顯然也是害怕了,抽泣了一下,只說道:「大夫說娘是勞累過度,這才病倒的。」

    此時阿璇一低頭,就瞧見站在另外一邊陳有貴家的手上帶著的金鐲子,她當即便愣住,瞧著樣式好像和琥珀的那隻金鐲子是一對兒的。

    「大嫂為了咱們這個家真是太辛苦了,」衛氏真誠地說道,「今個娘還問了我呢,說大嫂身子怎麼樣,更是要親自過來看看大嫂,只是被我勸住了。」

    「我做兒媳婦的,哪能勞動娘,」楊氏勉強開口說話,只是她每說一個字都極困難。

    顧蕙瞧見了,這會哭著拉著她的手道:「娘,你別說話了。」

    衛氏安慰了顧蕙和顧菀,又說了一會話,便告辭離開了,實在是楊氏那模樣也應酬不起來她們。

    而她們離開時,正巧是陳有貴家的送她們出來,阿璇又瞧了她手上的鐲子一眼,還真的和琥珀那個是一模一樣的。

    等回了院子,阿璇便把碧竹叫了過來,說道:「你去幫我打聽打聽陳有貴家的手上帶著的一個累絲金鐲子,是誰賞賜給她的?」

    其實阿璇心裡已隱隱猜到是大太太賞賜的,畢竟這樣的累絲工藝,勝在精緻。若真讓這些丫鬟媽媽選,她們寧願更寬更實在的鐲子,也不會要這樣華麗工藝的,畢竟鐲子夠寬,旁人一眼就能瞧出來。

    碧竹有些好奇,「姑娘怎麼會想起來問她。」

    阿璇這才將琥珀的事情說了出來。

    碧鳶當即便驚訝道:「可我沒瞧見過琥珀帶那樣的金鐲子啊。」

    「那就說明更有問題,若是正正噹噹得來的,有什麼不敢帶出來的。我估摸著她那天之所以帶著,是因為剛得來這樣好的鐲子,小姑娘難免愛美,這才帶了出來的。」

    經阿璇這麼一說,碧竹登時想起,「琥珀十來天沒回家了,也沒聽說她家裡頭有人過來。她在府裡頭誰會給她這樣好的鐲子。」

    登時三人都安靜了,而兩個丫鬟也沒想到,這院子裡竟有人被買通了。

    碧竹得了命令自然出去打探了,平日裡頭阿璇的膳食都是她領著小丫鬟去拿的,所以在府裡頭認識的人比碧鳶多。

    待下傍晚的時候,她就回來了。

    阿璇一見她回來,便立即問道:「可是打探出來了?」

    「不過略問了幾句就打聽出來,畢竟那樣的鐲子也不多見,聽人說這本是大太太陪嫁的物件,不過被賞賜給了趙媽媽和陳有貴家的。而陳有貴家的剛得了的時候,炫耀了好一陣子,所以不少人都知道。」

    阿璇和碧鳶登時面面相覷。

    如今陳有貴家的鐲子還帶在手上,那就是趙媽媽給了琥珀。阿璇沒想到這麼一個金鐲子居然還牽扯到了大太太,要說沒大太太在背後,趙媽媽就平白無故地給琥珀一個這麼精貴的金鐲子。

    她可真是一萬個不相信。

    「姑娘,大太太想做什麼?」碧竹是個心直口快地,這會忍不住問道。

    阿璇淡淡一笑,說道:「問問琥珀不就知道了。」

    ******

    晚上的時候,阿璇已散了頭髮,結果就聽見外頭的吵鬧聲。她低頭拿著梳子,淡淡地笑了一下。

    而外頭的碧竹瞧見鬧起來的人,便是怒道:「吵什麼吵,沒見著姑娘快睡了。」

    先鬧起來的珊瑚,立即就告狀說道:「碧竹姐姐,不是我想鬧,是因為我屋裡頭出了賊,我倖幸苦苦攢地十兩銀子沒了。」

    說著她就嚶嚶哭了起來,周圍站著看熱鬧的小丫鬟也是點頭,十兩可不是小數目,確實夠哭的了。

    「好了,別哭了,你再仔細找找,說不定放在旁的地方去了呢,」碧竹安慰她。

    珊瑚搖頭肯定地說道:「不會的,我就放在柜子裡頭的,天天都要瞧一遍。結果今天去看的時候,就沒了。」

    「這可怎麼辦,總不能讓你搜屋子吧,」碧竹為難地說道。

    而當琥珀瞧見自己柜子裡頭珊瑚的錢時,險些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碧竹姐姐,我沒偷,我沒偷啊,」琥珀軟了腿腳。

    碧竹板著臉無奈道:「這事可不是我能做主,咱們去見姑娘吧,讓姑娘做主。」

    阿璇看著面前跪著的琥珀,又瞧著這匣子裡頭放著的銀子還有幾樣首飾。她痛心道:「琥珀,這偷東西被抓到,可是要在臉上刺字的,你若是有難處,只管同我說,何必做這樣的事。」

    琥珀見姑娘一見面,就給她定了罪,便更加人贓並獲了。

    此時她哭著說道:「姑娘,我真的沒偷,沒偷。」

    「可這會都人贓並獲了,」阿璇瞧著她哭的模樣,卻一點都不覺得可憐,做壞事的時候總沒想著結果,如今被抓住了便在這裝可憐。

    她挑起匣子裡頭那隻累絲金鐲,便是喲了一聲,驚訝道:「這,這不是陳有貴家的手上帶著的那隻金鐲子,怎麼在你這?」

    「姑娘,您許是瞧錯了吧,咱們今個不是還看見她手上帶著的,不過我聽說這本是一對兒,還有一隻被大太太賞給趙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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