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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57:22 作者: 蔣牧童
    結果二丫這會又帶著哭腔說:「是娘給舅舅做的擔保,現在舅舅帶著舅媽還有表弟跑得沒影子了,人家要錢的人都找到咱們家了。」

    碧竹舅舅不過是個沒出息的,家裡頭就頭頂的幾片瓦值錢,就算放高利貸的人都不會給他銀子的。所以他這才拉了碧竹娘去做擔保,畢竟碧竹娘在顧府當差,閨女又在顧家五姑娘房裡頭當大丫鬟。

    等這會碧竹知道了,登時嚇得眼都直了,止不住地問:「娘跟人家說,我在五姑娘房裡頭做事了?」

    二丫點頭,沒敢多說。

    先前碧竹還一直忍著呢,這會卻是一下子哭了出來,只道:「娘這是要幹什麼,舅舅那樣的人,她怎麼就能一次又一次地信了他。她這是要讓我們全家都跟著陪葬,要是讓太太和姑娘知道了,我還能在姑娘房裡頭當差嗎?」

    二丫沒進顧府,所以不知道府裡頭的規矩,如今聽姐姐這麼一哭,登時也慌了神。

    碧竹哭了一場,卻是抹了眼淚,就問了那群放利子錢的人在哪,她自個去找他們。

    二丫一聽就要攔著她:「姐,那群人可凶了,你可別去。」

    「我要是不去,等他們再來,總是要傳到太太耳中的,」碧竹心裡一橫,如今她伺候著阿璇,知道自家姑娘不僅性子好,對她們這些丫鬟也好。

    她不願平白失去這份差事,為今之計,只得趕緊還了這筆銀子。畢竟丫鬟家人在外頭借利子錢,說出去也是極難聽的。

    待碧竹問清楚了,就自個去了那幫人常在酒樓。

    她出門的時候,正要遇見隔壁二貴趕驢車去街上買東西,她便坐了驢車過去。

    待到了地方,二貴便指了酒樓給她看,說道:「這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碧竹正說了聲謝,要下車時,就見那酒樓裡頭出來一個人,她打眼一看,竟是陳有貴。這個陳有貴是大太太的陪房,如今他媳婦還在太太院子裡頭當差,尋常給衛氏傳話的,都是他媳婦。

    碧竹沒下車,反而是遠遠站著,生怕自己過去被他發現了。可誰知陳有貴剛走了不久,就被身後的人攆上了,那人長得五大三粗霎時粗俗的模樣,瞧著就讓人害怕。

    也不知那人說了什麼,就是遞給了陳有貴一個袋子,瞧著像是銀袋子。

    碧竹一直等陳有貴走了,這才下車往那酒樓走,只是心裡頭卻是疑惑,這個陳有貴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待她說明了來意,就見樓上下來一個人,竟就是方才給陳有貴銀子的人。

    「你舅舅一共欠了我們六十八兩銀子,」那人張嘴就是說道。

    碧竹倒抽了一口氣,驚道:「不是六十兩的?」

    「你也不看看這都多少天沒還了,當初可是說好五月底還錢,結果現在都快到六月底了,」大漢哼著了一聲,便說道。

    碧竹到底是大戶人家的丫鬟,這會強裝鎮定,說道:「我今個沒帶足這麼多銀兩,給你二十兩。」

    待碧竹將零零碎碎的銀子拿出來後,那大漢獰笑了一聲,便說道:「那還有四十八兩什麼時候還。」

    碧竹梗著臉說了句:「會儘快還的。」

    「那就好,最好快點,要不然我們可要到顧府門口去要了,」大漢又哼了一聲。

    碧竹低頭沒說話。

    待她出門之後,也是垂著頭往前走,此時一輛馬車從她身邊路過。

    顧十三在荒郊野外枯了好幾日,這會一回到城裡頭,就是掀了帘子往外頭瞧,結果一眼就看見碧竹了。

    他呀地叫了一聲,「這不是五姑娘的丫鬟。」

    旁邊正在閉目養神的人,一下子就睜開眼,就朝著窗外看,只瞧見一抹青色影子過去。

    顧十三又看了眼她出來的酒樓,奇怪地說:「她來這幹什麼?借高利貸?」

    「你怎麼知道這是借高利貸的地方?」宋寒川見他說的頭頭是道,便問了句。

    結果顧十三便笑道:「信陽府統共這麼大點地方,我在這都快一個月了,有什麼不知道的。」

    宋寒川忘了,他是個包打聽的性格。

    ?

    ☆、第四十三章

    ?「真的?讓她瞧見了沒,」楊氏驚慌地看著旁邊的陳有貴家的,急聲問道。

    陳有貴家的垂著頭,囁囁地說了聲,「許是沒瞧見吧?」

    「沒用的東西,什麼叫許是沒瞧見,瞧見了就是瞧見了,沒瞧見就是沒瞧見,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楊氏登時氣急敗壞地說道。

    也難怪她著急上火,放利子錢是下九流才幹的勾當,如今卻被侄女身邊的丫鬟給撞破了。這要是傳出去,她這個大太太的名聲可就全都沒了,而且關鍵是在,她放利子錢的本錢可是從府裡頭的公中帳目挪用出去的。

    這要是被查出來,實在是太難看。

    這也不能怪楊氏,自從大老爺沒了官職之後,大房就沒了什麼進項。大老爺是不通庶務的,當初做官的時候就沒攢下什麼身家來。等被革職了,就只能靠著府里了。

    至於楊氏她爹乃是翰林院出身,當初顧家老太爺就是看中她爹官聲,這才給長子求娶了的。翰林院清貴是清貴,可重點就是在於清而不是在這貴。當初楊氏嫁妝也是六十八抬,可多是虛抬,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三千兩銀子。

    至於嫁妝里的田產和鋪子,也不過就是兩個莊子和一個鋪子,不過鋪子勉強經營著,要說掙錢卻是沒有的。

    之前長女出嫁的時候,公中給了三千兩銀子置辦嫁妝,可楊氏自個心疼女兒,便想著多給些銀子給她傍身,給了三千兩的銀票,這幾乎是掏光了她的家底。

    所以陳有貴家的,給她說了這個放利子錢的事情後,剛開始她還自持身份,不願做這事。可只做了一回,不過一百兩銀子放出去,不過十來天的時間,居然給了一百二十兩。

    於是楊氏膽子越來越大,剛開始只拿自個的私房去放錢,可後頭就動起了公中的打算。

    如今老太太雖說不管家,可是卻還是一季看一回帳本。所以楊氏就算想貪了公中的東西,也得先過了老太太這一關。

    要不是老太太看得嚴,她又怎麼能走到如今這一步。

    這一回屋子裡頭的人都被支了出去,只留下她的陪嫁趙媽媽,這放利錢的事情趙媽媽也是知道的。

    先前她還勸過楊氏,說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該早些收手。可楊氏已嘗到了甜頭,如何能輕易撒手,畢竟不管是開鋪子還是置辦莊子,來錢的速度都和這個比不上。

    如今常在河邊走,到底是濕了鞋子。

    楊氏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圈,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吶。」

    「太太,你先別著急,咱們慢慢商量著來,」陳有貴家的這會出聲說道。

    「混帳東西,我說過多少回了,要小心小心,怎麼還是讓碧竹那小丫頭片子撞見了,」楊氏無奈。

    陳有貴家的默不作聲,其實實話她是沒敢說的。陳有貴本來拿了銀錢已經回來了,可是發現那人答應給自己的好處錢卻是少了二兩,又回頭去找他,這才和碧竹撞上了。

    所以她趕緊說道:「我男人已經打探過了,說碧竹那小丫頭片子的舅舅也借了利子錢,要不咱們就拿這個威脅她,讓她別到處亂說。」

    「這有什麼用,」楊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又轉過頭。

    這會她又急急問道:「如今最緊要地是趕緊把放出去的錢收回來,即便阿璇那丫頭到老太太跟前告狀,我也好交代。」

    楊氏打定主意趕緊將所有的錢都收回去,結果陳有貴家的苦著臉說道:「先前剛放出去一筆兩千兩銀子的,還需要七八日才能收回來呢。」

    楊氏一聽,登時覺得胸口一疼,在外頭放著三四千兩銀子,讓她一時從哪去湊這筆錢。

    而此時碧竹則從家裡頭回來,阿璇剛練字結束,她端了水盆進來給阿璇洗手。

    「你娘的病怎麼樣了,可請大夫了?」阿璇看著她溫和問道。

    碧竹揚起一臉笑,便是說道:「姑娘放心,我娘身子已經大好了。」

    「那就好了,你若是要告假回去照顧你娘,你也只管同我說,」阿璇體貼地說道。

    碧竹上前替她挽起袖子,就是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吧,我有什麼一定同姑娘說的,只盼著姑娘到時候可別嫌棄我事情多。」

    旁邊的碧鳶也過來了,她擰了帕子給阿璇擦了擦手,便道:「姑娘練了這麼久的字也該渴了,奴婢剛讓琥珀去廚房要了冰碗子和酸梅湯回來,姑娘想要喝哪個?」

    「我吃冰碗子吧,酸梅湯就你們分了喝,這天也太熱了些,」阿璇隨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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