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2023-09-21 02:57:22 作者: 蔣牧童
    反倒是那邊也躺在船板上的宋寒川,雙手枕在頭下,遙看著遠方的星空。

    「糙原的夜空要比這裡高遠多了,」他突然想起在烏蘭木通時,他一人騎馬出去,待到了一片遼闊的糙原,下馬後找個小土坡躺著,那時候的星空也這麼明亮遙遠吧。

    「你還去過糙原,那你會打獵嗎?」阿璇有些好奇地問,說實話當初她堂哥他們一行,還跑到非洲去打獵,她險畫面太血腥,從來不敢參加。後來看見他們發回來的照片,還真是夠血腥。

    她因在美國讀書,即便是旅遊也多是去海島,如今想想糙原卻是從沒去過,倒也是極大的遺憾。

    宋寒川這會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但凡到了糙原的人,誰不參加圍獵。要是連打獵這點小事都不敢幹,還算個男人嗎?」

    阿璇聽了他的嘲笑沒吭聲,因為這會她想起宋寒川當初威脅自己的模樣,掐著碧鳶的脖子,那樣狠辣冷硬,若是自個但凡有一點反抗,他就真能擰斷了碧鳶的脖子。可見他連人都敢殺,更別提那些獵物了,估計就是信手拈來的事情。

    阿璇不願再想這樣血腥的事情,反正這會左右無事,就閒著扯家常吧。她是個什麼家底,反正他是都知道的,結果自己對他的底細卻是一丁點都不知。

    「看你也走南闖北,倒是去過不少地方,可你年紀也不大,你這麼孤身在外行走,家裡頭就不擔心?」阿璇忍不住試探著問道。

    宋寒川其實也知道她或許只是好奇地問一句,可還是抵不住心頭一軟,連嘴角都揚起了笑,這麼些年來,雖說他也享受著尊貴,可這樣噓寒問暖卻還是頭一遭。自從母妃離世之後,就沒人問過他累不累,再沒人擔心過他在外會不會危險了吧。

    「不擔心,我爹是個閒散人,尋常便不太過問我的事情,」宋寒川淡淡說。

    一提起爹,阿璇登時想起顧令璇的親爹來,可每次一想到顧階,她這心裡就有一股暖暖的感覺,即便從未見過他,可是心裡卻是說不出的親切,就像她對衛氏那樣。

    她安慰宋寒川:「我爹在京城呢,我也很久沒見過他了。」

    「都說兒行千里母擔憂,你娘肯定會掛念你的,」阿璇忍不住加了一句,這冷硬的人一旦卸下防備,反而更容易激發人心中的柔軟。

    「我娘很早就去世了,」宋寒川看著星空中的繁星,語氣平淡。

    還記得母妃剛走的時候,他就被送進宮裡頭讀書。皇上對他們這些皇孫的學業看管的格外嚴厲,動不動就要體罰。而跟著師傅學騎she的時候也是,年紀小手上被勒住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那會其他皇孫的母妃都會隔幾日就進宮來看他們,就他自個沒有,他在上書房被先生罰了,也沒人訴說委屈。他拉弓的時候手掌都勒出血痕了,也沒人心疼。漸漸的,就養成了現在這樣,就算打斷了牙齒也要往肚子裡頭咽的性子。

    因為沒人心疼,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委屈該說給誰聽,所以乾脆就不說。

    阿璇原本還在悠然地看著夜空中一閃一閃的星星呢,卻突然聽到這句話,她慢慢轉頭,通過烏篷便往對面看。可卻瞧見烏黑一片,卻看不見他。

    她嗓子動了動,想說安慰的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都說人死後,會成為天上的星辰,你娘肯定變成星辰,在天上看著你,守著你呢,」阿璇憋了半天,這才說道。

    可對面傳來一聲清楚的嗤笑聲,好吧,她這話確實是酸地很。

    「日後少看些話本,都是騙你們這些小姑娘的,」宋寒川好心提醒。

    阿璇登時不服氣了,她替自個辯駁道:「若不是你送了話本過來,我竟是不知這世上還有這樣的東西呢。」

    「你知道那些東西是我送的?」宋寒川問這話的時候,嘴角都忍不住飛起,原來他們兩也是心有靈犀地很。

    「我只是覺得整個莊子裡頭,這麼不請自來的,好像只有你,」阿璇趁機嘲笑他。

    此時周圍蛙聲一片,阿璇卻覺得特別地安寧,水波流動,一切都那麼美好。

    ******

    自從那日發現自己的臉恢復如初之後,阿璇每日最期待的便是清晨,只要早晨起來,便要掀了衣裳,看自個的身上的紅皮是否也消褪了下去。

    這感覺就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可當她看見自己身上的紅皮徹底褪掉時,那感覺就別提多興奮了。她在床上滾了兩圈之後,紗帳外面的碧鳶便忍不住笑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好事?」

    「碧鳶,我跟你說哦,我身上的紅皮徹底褪沒了,」阿璇將臉悶在被子裡頭,歡快地說道。

    「真的嗎?那可是真是太好,」碧鳶立即歡喜地說道。

    不過阿璇這會又想起自己後背上還沒瞧見,她素來不好意思在碧鳶她們面前寬衣,就連洗澡都讓她們退到屏風外面。所以這會想讓她幫著看看後背,咬了半天的唇,這才小心說道。

    「那奴婢掀帘子了?」碧鳶倒是沒覺得,旁的姑娘讓丫鬟伺候洗澡多得是,也就她們姑娘,這性子也不知是隨了誰,竟是這般害羞。

    「你等等,」阿璇咬了下唇,將睡袍解開,衣裳順著肩膀便滑了下來,她嫌這回穿肚兜睡覺太熱,所以睡袍裡頭便再穿,這會光滑滑的一個背部。

    她回頭看了眼紗帳外頭的碧鳶,便說:「你現在打開吧?」

    她整個人坐在床榻上,背對著碧鳶,如墨般地長發搭在左肩上,露出光滑的背部。碧鳶一掀開帘子就看見眼前這一幕,按理說她家姑娘年歲還小,可偏偏看她都羞紅了臉,這樣光裸的背如緞子般絲毫,哪有什麼紅皮。

    沒要阿璇說,她仔細瞧了一遍,趕緊便放下帘子。

    「姑娘放心吧,後背也沒一丁點紅皮了,」碧鳶肯定地說道。

    而坐在床榻上的阿璇,一下子撲倒在床上,臉壓在被子裡笑得別提多開心了。

    ******

    此時在顧家,衛氏看著兩個兒子,見一向喜歡吃生煎包的顧應啟,一個包子在碟子裡頭放了半天都沒動筷子,便摸了摸他的頭,柔聲問:「啟哥兒,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包子不合胃口?」

    顧應啟很是小大人般地搖頭,有些無奈地說:「不是包子不好吃,是我想姐姐了。」

    衛氏見他這模樣,又是想笑卻又感同身受,她道:「娘也想姐姐了。」

    「那姐姐什麼時候回來啊?」坐在另一邊的顧應承立即問道。

    「姐姐等變漂亮了,就會回來的,」衛氏安慰兒子,其實她也擔心女兒,昨個還派人去看了,回來只說一切都好,至於胎記消沒消掉卻是沒多問。這也是衛氏囑咐不許問的,要是胎記真消了,阿璇定會告訴她的。

    顧應啟立即不樂意了,說道:「可是姐姐本來就好看。」

    旁邊的顧應承也是附和著點頭。

    「啟哥兒和承哥兒都覺得姐姐好看是嗎?」衛氏笑著問兩人。

    「那是當然的,」顧應啟堅定地說,他還強調:「比二姐姐、三姐姐、六姐姐都好看,我姐姐最漂亮了。」

    「好好好,啟哥兒的姐姐最好看,那你就好生吃飯,等姐姐回來若是瞧見你瘦了,就該心疼了,」衛氏哄他。

    待好不容易將兩個兒子哄地吃了飯,便讓人送他們去了蒙學。

    這邊兄弟倆剛走,那邊大房就來人請她過去,說是大太太請她有些事情商議。

    衛氏看了眼面前的陳有貴家的,只淡淡說道:「如今這家裡頭是大嫂在管著,一定但憑大嫂拿主意便是了。」

    「大太太請您過去,是為著老太太壽辰的事情,畢竟這麼重要的事情,也得聽聽您和三太太的意見,」陳有貴家的說地極客氣。

    衛氏聽了只在心裡頭冷笑了一聲,她這個大嫂素來是個拔尖要強的,抓權比誰都厲害。先前她有一回病得有些重,老太太心疼她,便讓自個幫著管家,結果不到三天,她硬生生地就好了。

    這會讓自個去,估摸著又沒什麼好事。可這麼一大頂帽子壓下來,她若是不去,還得落個不孝的名頭呢。

    衛氏讓陳有貴家的先回去,略收拾了下,這才跟著帶著丫鬟婆子出了門。

    「娘,你就讓我辦一次賞荷會唄,先前周家姑娘可是租了畫舫,如今咱們只不過是在家辦而已,」顧蕙拉著楊氏的手臂便撒嬌說道。

    楊氏皺著眉頭便道:「馬上就到了你祖母的壽辰,我這忙得不可開交,你就別給我添亂了。」

    「娘,我和這些姑娘們交際,怎麼是給您添亂呢。旁人都是開過詩會邀請我的,我若是不回請,還不得被人笑話,您怎麼就不替女兒考慮考慮呢。」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