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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57:22 作者: 蔣牧童
阿璇等他們走得不見人了,便想起身,誰知還真的蹲久了,這會稍稍一抬腿,都感覺不到兩條腿的存在了。
她不願在這人跟前再丟面子,便死撐著不動彈,但是低下卻在悄悄地用手捏腿。
宋寒川見她在那蹲了半晌,他也不出聲,只是伸出一隻手,撥開頭頂的那片枝椏,露出天空的顏色來。從前站在地上的還不覺得這天有多藍,這會站在屋頂上了,當真覺得這天放佛伸手就能勾到一樣。
宋寒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覺得自己真是異想天開。
旁邊這姑娘還小心翼翼地用手捏著小腿,也不知在怕什麼,竟是連大大方方捏也是能夠的。他也不知照著她這個架勢下去,他們兩人日落西山之前,還能不能下了這屋頂。
不過他抬頭看了會天,突然又覺得這樣的悠閒,還真是難得。於是他又不緊不慢了,只是一伸手嘩啦一下,將這邊整枝粗壯的樹椏都撥弄開了。
阿璇被他這麼大的動靜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看見人家一臉無辜樣。
她哼了一聲,又回過頭,小心小意地在那揉著自己的小腿。
這會他看著看著天,突然想到阿璇方才說的一句話,再一回想,他竟是有些拿捏不住了。他估摸著想了想,又是確定不了主意,最後才開口問:「我姓宋。」
阿璇還是沒回頭。
宋寒川又忍不住抹了下鼻子,強作鎮定:「宋寒川。」
此時一行飛鳥飛過,誰知就在他眼前的那片綠葉上,扔下了一泡鳥屎,素來愛潔淨的他,登時便怒道:「這該死的狗東西。」
阿璇回頭,就看見那片站著白色鳥屎的綠葉晃了又晃,最後竟是啪嗒一聲落了下來,正中他的鞋頭。
宋寒川低頭看了一眼阿璇。
阿璇也抬頭看了一眼他。
最後,阿璇終是忍不住笑了出聲,看得他臉色如鐵般深硬,方才那樣少有的柔和也登時煙消雲散了。
「拿著擦一擦吧,」阿璇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他。
待他處理後,又不好再將這已經污糟的帕子還給人家,只得面色森冷地說道:「待下回我洗乾淨了再還你吧。」
阿璇不好說讓他直接銷毀,又不想將自己貼身的東西給一個外男,只得淡淡回道:「好吧。」
「上回謝謝你幫我包紮傷口,」他復又淡淡加了一句。
「沒關係,舉手之勞,」這氣氛也不知為何突然這般尷尬,就連阿璇都不得不假裝大度。
「咱們還是早些下去,這裡實在不易早留。雖然這事看似和你沒關係,但你若是消失太久,回去也不好交代,」宋寒川說道。
阿璇點頭,此時她也覺得的腿有些好了,便試著站起來。
不過一站起來後,這腿還是麻麻地難受。
她原地站了一會,這會站在這屋頂之上,再往前看,居然能清楚地看見東湖,以及對面依舊烏鴉鴉地人群,這樣的熱鬧可真是鮮活啊。
她這也算是看到真正的清明上河圖了吧,不,應該是端午上河圖。
其實這個端午過得還挺有趣的。
?
☆、第二十六章
?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如今阿璇面臨的問題便是上述容易下樹難。先前她蹲著看戲的時候,還不覺得害怕。如今這熱鬧看完了,她在往下那麼一看,登時只覺得頭昏眼花,兩腿發軟。
這會嬌氣勁上來了,阿璇登時覺得眼眶都濕了,她是真怕。說實話她原本只是想爬樹而已,抱著樹幹的話,肯定就沒這麼害怕。偏偏旁邊這人生的這般高大,又非死活跟著,連累她也只能上到屋頂上躲藏。
此時阿璇抓住一根比較粗壯的樹幹,一隻腳試著去夠樹杈,想踩著下去。可她腳怎麼都夠不著,又怕動作太醜讓旁邊的人看了笑話。
「顧姑娘,」宋寒川想了想,還是以客氣稱呼叫了她一聲。其實他是知道親近之人都喚她阿璇的,他方才動了動唇,可這兩個字到底沒喊出口。
阿璇泄了氣,知道自己沒身後這人的幫助,是真下不了這樹。
於是她悶悶回:「叫我作什麼?」
「之前季銘便曾和姑娘說過,你額上的胎記乃是中毒之後毒素所致,他有法子可散了這胎記。」他抿了抿唇,此時直直地站了起來,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又自帶而來,「不知姑娘考慮地如何?」
阿璇想著下樹的事情,他卻扯到了旁的上頭,登時有些煩躁,再聽他這口氣,還如那天威脅自己的口吻一模一樣,當即便譏諷道:「這胎記是好是壞,倒也不用宋公子你操心,左右日後也是我的事情。」
其實阿璇更想呲噠他一句,反正又不用你娶我。不過她到底是個小姑娘家,麵皮子還薄,不好說出這種話。
不過這會宋寒川見她伶牙俐齒的模樣,卻是一點火氣都沒有,反倒是生出逗弄她的心思。他素來性子寡淡,如今能這般想,已是如千年鐵樹開花一般。
所以他不緊不慢地踩著房頂的青瓦,一步一步地走到屋頂邊緣,眼看著一隻腳就要踩下去了。
阿璇見他恍惚要從屋頂跳下去,登時便在不管不顧,伸手就去拉他,有些害怕地問:「你要幹什麼?」
「顧姑娘既然這般厭惡我,我自然是早些離開,也好不讓姑娘這般厭煩,」宋寒川淡淡解釋。
阿璇見他居然要扔下自己離開,登時在心中氣得想要罵人,偏偏方才那般凌厲的對待人家,如今再低聲下氣,她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
宋寒川低頭看著她扯著自己衣袖的手還沒鬆開,心裡到底還是忍不住得意,嘴上說討厭,可這行動卻是完全相反,可見連這樣的小姑娘都學會了口是心非。此時他覺得自己到底是男人,又比她大了不少,左右也讓忍讓些。
他稍微反省了一下,覺得自個同個小姑娘計較,確實是不太像話。於是他便開口道:「還是我帶你下去吧。」
阿璇這會不敢說旁的人,不過心裡卻打定主意,以後真是得離這人要多遠有多遠。自從碰上他之後,儘是些倒霉透頂的事情。
於是兩人這各懷心思的,只不過宋寒川還有些自得,覺得自己這英雄救美,應是做的極好吧。
待下樹的時候,阿璇難免要借著宋寒川的勢下樹,只是宋寒川將手遞過來時,她卻是伸手扶著他的手臂,即便身穿著月白錦袍,可是那精壯的臂膀卻隔著衣衫都能讓人清楚地感覺到那隆起的幅度。
待兩人再次踩著夾道牆壁上的青瓦時,宋寒川便低聲說了句:「顧姑娘,在下又要得罪了。」
阿璇微微撇過頭,就感覺堅實地手臂繞過她的腰間,接著她整個人從失重一般飄落下去。她是閉著眼睛下去的時,可宋寒川卻能清楚著看見她的衣衫在微風的吹佛下,紛紛飄起,恍如九天仙女下凡,衣帶飄飄,美輪美奐。
待阿璇確定自己這會真的踩在地面時,這才睜開眼睛。此時他們並不是落在夾道上,還是落在院子裡頭。
當察覺到他的手臂依舊緊緊地箍著自己的腰身時,阿璇不由掙扎一下,道:「多謝宋公子。」
宋寒川如今雖只有十七歲,可長得實在是太高大了,宛如成年男子的身材,阿璇緊緊靠在他身邊時,都只能勉強到他胸口處。
他看了一眼,懷中推拒著自己的人,實在覺得有些好笑。雖然這姑娘實在是長得太過漂亮,可到底才是個小姑娘。宋寒川也覺得自己定是鬼迷心竅了。
於是他放開阿璇,口吻也沒了方才熟稔,頗有些公事公辦地勸道,「你若是同我鬥氣,而誤了治療你額上的傷疤,實在是得不償失。季銘生性淡泊,又喜歡遊歷大江南北。如今我也只能強行將他留在身邊一段時間。」
阿璇還是有些彆扭,低頭不說話。其實宋寒川的話,她自然也明白。這個季銘既然是被大夫和他都推崇的人,只怕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如今這樣的醫療條件之下,名醫實在是少有。所以阿璇也不願因自己的一時彆扭,當真耽誤了消除這胎記的事情。
偏偏她實在是沉得住氣,而對面的宋寒川見她一直不說話,以為她還在憂慮,便又開口:「你只管放心,我讓季銘幫你治病,並非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是先前我因情勢所逼,威逼了你,可你不計前嫌還救了我的性命。如今我也只為了還了你的恩情。」
哦,原來是報恩啊。
阿璇登時便覺得心口一松,連臉上都露出輕鬆的笑意,「那便好。待季銘醫好我的胎記之後,咱們之間便兩不相欠了。」
兩不相欠,宋寒川看著她一臉輕鬆的臉,原來她遲遲不答應,竟是怕和自己再扯上關係。
他登時有股說不出的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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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阿璇出了夾道時,就見碧鳶正在旁邊走來走去,臉上還帶著驚慌之色。等她看見阿璇時,便立即上前,帶著哭腔喊道:「姑娘,你去了哪裡,快把奴婢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