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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45:06 作者: 清閒丫頭
「死者骨頭顏色正常,陪葬的銀器也沒有被砒霜一類的毒物浸泡的跡象,屍骨上沒有明顯的傷痕,經過醋蒸之後在明油傘下面看,也沒看出骨頭上有什麼傷。」
蕭瑾瑜勉強地牽了牽嘴角,「不要緊……這麼多年了,驗不出什麼也是正常……」
楚楚笑著撫上蕭瑾瑜強作笑意的嘴角,「王爺,你別急著泄氣,我都驗出來啦。」
蕭瑾瑜一怔,「驗出什麼了?」
楚楚認真地看著蕭瑾瑜,眼睛亮閃閃的,「王爺,像文美人這樣身份的人,死後下葬會陪葬多少東西呀?」
蕭瑾瑜眉心微蹙,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還是輕輕搖頭,「不一定……但金器,銀器,玉器,各不得超過五件。」
「那這些東西都是放在裹屍布外面的嗎?」
蕭瑾瑜點點頭,「除了些穿戴在身上的飾物,其餘陪葬品都應在裹屍布之外。」
楚楚笑起來,「那就對啦!」
「……什麼對了?」
「文美人的死因,」楚楚一字一句地道,「她是吞金死的。」
蕭瑾瑜一愕,「為什麼?」
「擱在她裹屍布外面的金器有兩隻金釵和兩枚金戒指,可又在她裹屍布裡面發現了四個金戒指,就在她肚子的位置上,這不就是被她吞進去的嘛!」
蕭瑾瑜輕輕擰著眉頭,吞金這種死法在宮裡不是稀罕事,因為吞金之後精神恍惚,不思飲食,口吐黃水,與患胃病的反應極為相似,死相很是自然,單看屍體很難惹人懷疑,這在事事都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宮裡絕對是個倍受青睞的死法。
可要處死一個剛剛誕下皇家骨肉的女人,還把這女人誕下的皇家骨肉隱瞞得一乾二淨,絕非尋常宮裡人能辦得到的……
「王爺,」楚楚扯了扯蕭瑾瑜的胳膊,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你要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你娘,滴血認親不就行啦?」
蕭瑾瑜還沒開口,就聽門外傳來兩聲乾咳,薛汝成推門進來,一邊伸出手來在炭盆邊暖著,一邊不疾不徐地嘆道,「要早知王爺開棺驗屍是想查生母之事,老夫就不到皇上面前費那番口舌了……王爺既對自己的身世有疑,何不直接來問老夫?」薛汝成抬頭看了眼愣住的楚楚,「應該會比滴血認親准那麼一點兒。」
蕭瑾瑜向來平靜的臉上鋪滿了楚楚從未見過的強烈的錯愕,楚楚緊挨在他身邊,甚至能看到他血色淡薄的嘴唇在微微發顫,「先生……」
薛汝成像是嫌炭火不夠暖,又把手湊到嘴邊哈了兩口氣,手心手背地揉搓了幾下,才緩緩地道,「文美人死前確實誕下一子,跟王爺是同一天生辰,時辰也差不多少,不過不是王爺。」
楚楚心裡倏地一松,笑著撫上蕭瑾瑜發僵的手背,「王爺,現在你能放心啦!」
蕭瑾瑜望著靜定如故的薛汝成,努力地想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可他自己都能聽出來這會兒的聲音一點也不穩當,「既是如此,她為何會吞金而死,又為何會有人篡改她的病案記錄……還有那名皇子……」
薛汝成輕輕一嘆,順手拂了拂袖上的薄塵,像在講授文章一樣嚴肅認真又平靜自如地道,「因為文美人生的不是皇子,是皇孫。」
楚楚一時沒轉過彎兒來,愣愣地看著薛汝成,「哪有不生兒子就能先生孫子的呀?」
薛汝成像看親孫女一樣滿眼慈祥地看向楚楚,就差走過去摸摸她的腦袋了,「當然能啊,道宗皇后早就把兒子生好了嘛。」
楚楚這才回過神來,驚得下巴差點兒掉到地上,楚楚看向蕭瑾瑜,在蕭瑾瑜的一臉愕然上看出來,這種事兒就算在皇帝家也不是司空見慣的,頓時覺得安心了點兒。
蕭瑾瑜一點兒也不覺得安心,心裡反而揪得更緊了。他的兄長在剛當上太子的時候就與他父皇的后妃亂倫,這事既然能被他母后知道,還不聲不響地處理得如此乾淨,宮裡宮外奉命辦差的人必定不在少數,此事若是走漏出半點風聲,被有心之人利用,抓出三五個所謂的人證,藉此事大做文章,把他那羽翼尚不豐滿的侄子扯下皇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先生……」蕭瑾瑜低頭拱手,「怨瑾瑜一時糊塗,輕信流言……茲事體大,還請先生為社稷安定繼續守此秘密。」
薛汝成氣定神閒地擺了擺手,「老夫既然已經憋了二十五年,就無所謂再憋個二十五年……只是老夫得把這事兒一口氣兒說完,省得王爺回頭想起來又四處亂查,白費力氣還害的娘娘成天提心弔膽的。」
蕭瑾瑜像是寫文章寫跑題被薛汝成訓了一樣,臉上一陣發燙,「是……」
楚楚吐了吐舌頭,「這還不算完啊……」
「當然沒完。」薛汝成捧了杯茶,慢慢地踱到西牆底下的檀木屏風前,一邊細細品賞著屏風上的紋飾,一邊很是享受地抿了一口熱茶,儼然一副我慢慢說你慢慢聽的架勢,「聽說王爺近來把三法司,兵部和吏部里所有有關寧郡王蕭恆與前太師雲易的卷宗文書都調走查閱了?」
薛汝成一下子把話岔到了十萬八千里外,蕭瑾瑜愣了一愣,才道,「是……」
「王爺一向對此類證據確鑿又無甚懸念可言的陳年舊案興致索然,突然對此案有了興趣,可是有人來求王爺翻案?」
楚楚像看見菩薩顯靈一樣,既敬又畏地看著薛汝成的背影,他連這個都能猜出來,可真不愧是王爺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