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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45:06 作者: 清閒丫頭
「不要緊……」蕭瑾瑜輕輕揉著脹痛的額頭,「讓他們幾個回去,你留下吧……順便替我問問,薛太師住哪間屋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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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江走了沒多會兒,蕭瑾瑜就覺得身子燙了起來,骨節中的疼痛愈演愈烈,脊背發僵,靠在輪椅里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裡燃著燈,人已經躺在了暖融融的被窩裡了,額頭上鋪著一塊兒涼絲絲的帕子,喉嚨幹得發疼,身上酸軟無力,但骨節里的疼痛已經消減了不少。
床邊守著一個人,頭還疼著,視線模糊得很,蕭瑾瑜只當是吳江,「倒杯水……」
床邊的人倒來一杯溫熱的清水,揭了他額頭上的涼帕子,坐到床邊伸手要扶他起來,手往蕭瑾瑜肩上一搭,就覺得蕭瑾瑜的身子僵了一下。
倒不是碰到痛處,只是蕭瑾瑜清楚地感覺到,這不是吳江的手。
看清坐在床邊幫他端水的人時,蕭瑾瑜一驚,慌得就要起身,「先,先生……」
床邊坐著的正是那個他最為敬重,如今也最無顏相見的人。
薛汝成平靜得像深湖之底,一張略見蒼老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只有那雙熬紅了眼睛出賣了他滿心的擔憂,薛汝成小心地把蕭瑾瑜扶在自己懷裡,把水杯送到他發白的嘴邊,「快喝,要涼了。」
蕭瑾瑜望著薛汝成,一口一口把整杯水都喝了下去,最後一口喝得急了,突然嗆咳起來。
薛汝成擱下空杯,不輕不重地順著蕭瑾瑜咳得起伏不定的胸口,看蕭瑾瑜連咳嗽都咳得有氣無力,薛汝成輕輕皺起眉頭,「怎麼把自己累成這樣?」
咳嗽止住,蕭瑾瑜不等把氣喘勻就回道,「不礙事……」
薛汝成板起臉來,扶他躺好,給他掖好被角,「睡了四天才睡醒,燒得都拉著老夫喊楚楚了,還叫不礙事?」
蕭瑾瑜臉上一陣發燙,「瑾瑜失禮了……」
薛汝成慢慢站起身來,「再睡會兒吧,晚會兒讓人把飯送到屋裡來,多少吃一點兒。」
「先生……瑾瑜,有負您的栽培……薛越和薛欽……」
「王爺,」薛汝成淺淺皺了下眉頭,聲音微沉,「辦案不能有情緒,案子就是案子,死者就是死者,兇手就是兇手……說了這麼多年還沒記住,等下得來床了,再寫三百遍。」
「是,先生……」
「老夫就住在隔壁,寫完自己送來。」
「是,先生……」
☆、89冰糖肘子(三)
薛汝成走出門去,吳江就閃了進來。
「王爺。」
蕭瑾瑜撐著身子勉強半坐起來,「我睡了四天……」
「是……」吳江垂著頭,「您一直燒得厲害,薛太師給您摸脈,說是累的,又染了風寒……都怨卑職照顧不周。」
蕭瑾瑜微微搖頭,「是我先前休息得不好……薛太師何時來的?」
「這四天一直在這兒,全是他在照顧您。」
蕭瑾瑜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楚楚呢……」
吳江一愣,「娘娘在王府啊。」
蕭瑾瑜一怔,揉著額頭苦笑,心裡空落落的,「在王府就好……先前送進宮的摺子,皇上可都批覆了?」
「當日就批覆了……原由吏部選定的同考官十八人現已全部撤出貢院,將由皇上在開考前夜另行點派。考生的文房四寶及日常所需皆由戶部撥款統一置辦,禮部已貼出官榜告之諸考生,任何物品一律不得帶入貢院。工部已調派千名工匠把九千間考棚的草頂都換成了瓦頂,重新粉刷內牆,更換桌椅床鋪。御林軍也已派百人來,專門監管貢院內的各級官員。」
蕭瑾瑜輕輕點頭。
吳江苦笑,「王爺,您這下子可把大半個京城的官員全得罪了。」
「不礙事……」蕭瑾瑜緩緩合上眼睛,「又不是他們發俸祿……」
「……」
******
會試是從二月初九開始,九天考三場,每場考三天。這三場的考題本應由主考來出,但作為隱瞞蕭瑾瑜的代價,這回考題是皇上和薛汝成倆人商量著出的,蕭瑾瑜接到聖旨那會兒題目就已經封存入庫了。所以,從昏睡醒來到開考前一天,蕭瑾瑜唯一乾的一件與科考沾邊的事,就是完成今科考試另一位主考罰他寫的三百遍警句。
開考前一天晚上,蕭瑾瑜才抱著一筆一划寫完的三百遍去敲隔壁房門,輪椅停在燈火通明的屋門口猶豫了好一陣子,才抬起手來準備叩門。
他在三法司挑大樑也有些年頭了,可每回見薛汝成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惴惴不安,總覺得自己還有什麼作業沒寫完似的……
還沒敲上那扇紅漆木門,就聽身邊一聲乾咳,「反了。」
蕭瑾瑜一驚轉頭,薛汝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正板著臉站在他身側了,看著蕭瑾瑜怔怔的模樣,薛汝成抬手指了指蕭瑾瑜房間的另一側隔壁,「那間。」
看著那間沒點燈的屋子,蕭瑾瑜一陣發窘,出門時候一緊張,下意識就奔著有光亮的這間來了……可吳江住在他房間的外間,除了薛汝成,誰還能住在他這個當主考的王爺的隔壁?
「先生……這間住的何人?」
「這是那個……」薛汝成卡了下殼,皺著眉頭想了想,「花花將軍?」
窗子倏地一開,探出個黢黑的腦袋,同時響起一聲震天獅吼,「老子是雲麾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