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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45:06 作者: 清閒丫頭
他病得起不來的時候,楚楚沒少幫他擦洗身子,有時也是他意識清醒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被人這樣擦洗了,可這會兒被秦業同樣一絲不苟地擦著,沒有那種溫暖清爽的舒適感,只覺得一陣陣的噁心,噁心自己似乎越擦越髒的身子。
秦業認真地擦著,仍然漫不經心地說道,「之後又發現吳郡王身上的其他病對治腰骨的傷也有影響,就用一套前人研究的傷經損脈的針法,把敲斷腰骨人的臟腑傷到跟他一樣的程度……開始也是沒個準頭,試死了不少,後來慢慢就成了,但人跟人還是不一樣,吳郡王能撐這麼久,他們這些人都撐不過多少時候,所以過一段日子就得再找個新的從頭來……」
蕭瑾瑜任他擺弄自己癱軟無力的身子,靜靜地接話,「一年多……一百多個人,就沒人向衙門報失蹤嗎……」
「都是些附近的流民乞丐窮酸漢,死了活了沒人在意,能為救治吳郡王而死,就算他們祖墳上冒青煙嘍……我倒是好奇,連縣衙都沒發現,你才剛來這兒沒幾天,怎麼就知道那些人是死在我這兒的啊?」
☆、57四喜丸子(十六)
蕭瑾瑜靜靜淺笑,「從知道山里被拋了一百多個死人開始,我就在想……進那座山難,爬上那個山洞更難,再帶著屍體就難上加難……選那種地方拋屍,必定是個對鳳凰山極為熟悉的人。」
秦業像抹桌子一樣擦抹著蕭瑾瑜沒有知覺的雙腿,哂笑道,「那麼大個山擺在那兒,熟悉鳳凰山的人多了去了。」
「是……但這座山特別,路難走,蛇蟲多,一般人不敢進……若接連一兩個年頭頻頻出入這座山,不被人注意,不遭人懷疑,那就只有幾種人……砍柴的,捕蛇的,採藥的……」
秦業擦完了正面,扳著蕭瑾瑜的一邊肩膀和側腰把他翻過身來,就像是在砧板上翻過一扇待割的肉一樣,蕭瑾瑜幾乎是摔過來的,骨頭撞擊床板的鈍響清晰可聞。蕭瑾瑜緊皺眉頭,沒出一點聲音,身子卻因為挨不住骨節中驟起的疼痛,不受控制地微微發顫。
秦業在已經涼透的水裡重新洗了洗毛巾,開始擦洗蕭瑾瑜仍在發顫的脊背,饒有興致地道,「說得有理,往下說吧……還這麼些人呢,憑啥就落到我身上了?」
蕭瑾瑜的聲音明顯弱了一重,卻還是一片平靜,「因為分屍……」
秦業擦過蕭瑾瑜瘦得突兀的脊骨,粗厚的手在他第一節與第二節腰骨之間滿意地摸索了一陣,才漫不經心地道,「砍柴的刀不是更好使嗎?」
蕭瑾瑜等秦業把手從他脊骨上移開了,才道,「與刀無關,是分屍的原因……」
「什麼原因?」
「我原以為,殺人分屍的原因不外乎兩種,要麼便於掩藏屍體,要麼便於掩藏身份……那山洞既然能容百餘具碎屍而不阻水流,說明拋屍地空間充裕,沒有先剖再棄的必要……找到的百餘具屍體頭顱皆尚在,沒有刻意損毀容貌的跡象,幾乎都能重新拼接成完整屍體,顯然也並非為了掩飾身份……今早一條死人胳膊扔進縣衙豬圈裡,我才想明白……你分屍,是為了便於攜帶……」
秦業聽得有點兒惱,不是因為被他說中了事實,而是惱他那種好像躺在自家床上扯閒篇一樣的平穩清淡的語調。
秦業潦草地在他身後擦抹了幾下,又抓起他的肩膀,有點兒故意的重重把他掀了過去。脊骨狠狠撞在木板上,蕭瑾瑜疼得眼前一黑,眉頭緊皺,仍是強忍著沒出聲。
忍過這陣疼痛,蕭瑾瑜勾起嘴角對秦業淺笑,「你輕點,我沒有吳郡王那麼能熬……我死了,你就白伺候我這一場了……」
看著秦業嘴角發僵額頭髮黑,蕭瑾瑜才淡淡然地合上眼睛,「我看過從山洞裡移出來的屍體,一條還沒開始腐爛的腿……大腿前側,小腿前側,腳背上,都有種十字花形的擦傷……就跟你放在牆角的那個竹編背簍的紋路一樣……屍體不是一具一具送上山的,是一塊兒一塊兒……塞在竹簍里背上去的,山路顛簸,屍體在竹簍里磨來蹭去,難免有擦傷……頻頻上山還會背著背簍的,就只有需要進山採藥的郎中了。」
「紫竹縣周圍還有別的山,我怎麼就非得是在鳳凰山里採藥的?」
「上次來,我看見你前堂藥柜上標著一味藥,叫美人眉……楚家爺爺說,我不認識也不算丟人,因為這種草藥只長在鳳凰山上……」
秦業聲音沉了沉,「我聽說,你是個賣茶葉的。」
「官家的買賣做多了,總會長點見識……」
秦業一陣子沒說話,腳步聲走遠又走近來,站在床邊冷哼了一聲,蕭瑾瑜倏地感到一點冰涼的刺痛,睜開眼來,一根銀針已經刺在了左邊鎖骨下面,秦業嘴角微微上揚,「我要想扔屍體,還有的是地方能扔,扔進縣衙里就是想嚇唬嚇唬那些當官的。」秦業帶著點兒發酸的冷笑,在他左胸口又落下一枚針,「當官的都膽小惜命,腦子可沒你這麼清楚,把他們嚇迷糊了就不會多管閒事了……」
看著蕭瑾瑜仍是一副平靜清冷的神情,秦業在他肋骨下面落下第三枚針,狠狠往深處一擰,蕭瑾瑜頓時感覺胃疼得像是在被好幾個人往各個方向使勁兒撕扯,喉嚨里一下子湧上一股甜腥,上半身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腿動不了,身子就蜷成了一個怪異的形狀發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