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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24:51 作者: 霍妮
    穆鼎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侯府的管家抱著牌位求見,顯然是出大事了。立刻匆匆穿了衣服,帶著小廝奔了偏廳。

    蕭安一看到穆鼎, 就抱著蕭忠國的牌位跪下了,眼淚橫流, 「相爺, 老奴自知身份不夠, 不得以請了牌位,還望相爺看在忠國公為國捐軀的份上, 救救我家將軍。」

    小七也是撲通一聲跪下, 對著穆鼎砰砰地磕起了頭。

    「這是做什麼, 快起來, 快起來。快說,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因為和靜縣主……」穆鼎親自上前把人扶了起來,蕭安可是抱著牌位的,這可不能怠慢了。

    「想來相爺已經知道了,到現在我家將軍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大夫說現在已經是人力、藥石無效,只有看我們家將軍自己的意志。少爺平日裡最是掛念穆姑娘,若能讓穆姑娘前去相見,說不定還能喚起一些求生的欲望。」

    穆鼎聽完也是大吃一驚,早上他的確看到了孫正瀧的摺子,也憂心蕭長恭,但沒想到,一天的功夫,人竟已經是到了生死邊緣。

    只是讓婉寧這個時候前去,若活過來還好,若是活不過來……

    「相爺,」蕭安聲淚俱下,「我家將軍自與姑娘相識後,便對姑娘一往情深,要說最掛念的,除了那個失蹤的幼弟,也就是穆姑娘了。老奴也知這個請求為難相爺,無論成與不成,鎮西侯府全府上下,都感念穆姑娘的恩德、感念相府的恩德。」

    「就……就當讓姑娘見我們將軍最後一面也好。」

    「父親。」婉寧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因為腳痛,半邊身子都靠在雲香身上,頭髮也沒來得及梳,身上披著一件玄色的披風,正是那日婉寧遭人擄走,被蕭長恭送回時裹著的那件。

    「爹,那日我被人販子擄走,如若不是將軍搭救,女兒此時可能早就死了。將軍對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危難,我一定要去見他一面。還請父親成全。」

    穆鼎看到婉寧的樣子,再看到那天的兇險,不由嘆息一聲。

    「罷了,既如此,你就去吧。只是……」穆鼎轉頭看向身邊的管家,「去把二公子叫起來,不要聲張,要他趕緊穿好衣服到偏廳來。」

    「是。」

    看到穆鼎同意,蕭安和婉寧都鬆了一口氣,婉寧上前把蕭安扶起,這才注意到蕭安懷裡抱著一個牌位,仔細看了下,竟然是蕭忠國的牌位。

    婉寧趕緊向牌位行了一禮,以示尊敬。

    只是,蕭家滿門忠烈,竟然死得只剩一根獨苗。有大事需要去求人時,竟然不得不把牌位搬出來才夠份量。

    這該是多麼淒涼的一種心境。

    婉寧看向穆鼎,還好自己的父親還健在,家裡還有主心骨,頂樑柱。

    想到這兒,婉寧忽然覺得很想哭,走到穆鼎身邊,抱住穆鼎的胳膊,把頭倚在父親的肩上,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哽咽,「爹,你要好好的,不要變成牌位,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了,女兒……」

    穆鼎讓婉寧說得鼻子發酸,拉過女兒的手放在掌心,「傻孩子,胡說些什麼。」

    不大會兒穆鴻漸一臉發懵的走了進來,穆鼎示意婉寧摻扶蕭安往外走,自己則把二兒子拉到一邊,「一會兒你陪婉寧去趟鎮西侯府,詳細的原因,她會在路上告訴你。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請父親吩咐。」穆鴻漸也看到了蕭安懷裡的牌位,立刻就明白出大事了。

    「無論今天在侯府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看好婉寧,明天一早,無論情形如何,你都得把人給我帶回來。」

    「父親,放心,婉寧是我妹妹,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穆鼎點點頭,「去吧。」

    深夜無人,小七駕著馬車在路上飛馳,鞭子甩得啪啪做響。

    婉寧從沒坐過如此快的馬車,有那麼一刻她甚至覺得這車子下一秒就會散架。

    好在,車子夠結實,婉寧算是有驚無險地到了鎮西侯府。

    進了偏院後,婉寧先是被帶到一間側室,由雲香動手,給婉寧換上了那套白色的罩衣,然後包住頭髮和臉,這才由薛青河帶著,進入了蕭長恭的病房。

    只一眼,婉寧就心疼地紅了眼眶。

    前幾天還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人,這會兒卻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婉寧走到床邊,握住蕭長恭的手,那手掌曾經溫熱有力,如今卻是微涼虛浮,握在手裡,就像是握了一節枯木。

    婉寧把蕭長恭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淚水滾滾而落,「不要拋下我好不好,求求你,未來我們還有好多事要一起做,如果沒有你,我就什麼希望都沒了。」

    「求求你,千萬不要拋下我。」

    恍惚之中,蕭長恭看到了父母。

    父親蕭忠國站在城牆之上,身上的盔甲滿是刀痕與鮮血,血跡有新有舊,刀痕卻幾乎都是新的,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惡仗。頭盔上的雙翅也掉了一邊,盔甲的內襯裡,隱約還有血跡。

    屋子裡,母親陳蘭纓解開身上的盔甲,把一個孩子抱在懷裡,親了又親,抱了又抱,眼睛裡是滿滿的不舍。

    直到下人再三催促,才狠狠心,把孩子交到那人懷裡。然後擦了擦眼淚,整裝束甲,出了屋子。

    蕭長恭知道,這是父親在守城,母親在託孤,可是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看不清那嬰兒的臉,看不清那個下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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