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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21:31 作者: 雪下金刀
    雲蘇氏道:「兄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和她爹都只是希望她快些修習,總不可能一直拖後腿。我不是不心疼她啊。」雲蘇氏有理由,但這理由她不好說,那時候非煙自戕,無論是身心都非常脆弱,雲蘇氏不免多關懷她,雲蘇氏道:「她回來後,不過憔悴了幾日,很快,就生龍活虎,我想心疼她也沒地心疼。」

    蘇崇遠聽到這個荒謬可笑的理由,冷笑三聲:「你看不到魔域是什麼生存法則?你想也能想到,魔域弱肉強食,她露出脆弱情態,要是在魔域,只會被瓜分分食。她在這種環境下長大,自然是要自己快速恢復到健康狀態。」

    「怎麼?她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因為你的喜好,像是尋常俗世富人家爭寵一樣,要快點學著勾心鬥角,要學著特意裝得脆弱可憐,來討你歡心?她才從魔域回來,不是剛去散心回來,她憑什麼要快速學這麼多,從另一個生存法則馬上換到你的生存方式,就因為她倒霉她是你的女兒?!」

    雲蘇氏腳下一晃,蘇崇遠的話如給她當頭棒喝。

    是,如果說雲棠一回來,利用自己是雲蘇氏親女兒的身份,和她流落魔域的經歷,她比蘇非煙更慘,未必不能再讓雲蘇氏心疼她到摟著她叫心肝寶貝兒。

    可是那樣的人不是雲棠。

    她如果是那種人,就領悟不了十獄劍意,領悟不了劍意,也就無法從吃人的魔域中活下來。而她不是那種人,會十獄劍意,也就不能裝乖賣慘討好雲蘇氏。

    蘇崇遠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戚之感,雲棠的命運,從落入魔域那一刻就已經決定。

    他強自把心裡的悲傷壓下去,再對雲蘇氏道:「我和芳則在中州看了你的信,發覺一些不對,加上一些事情的推動,我們直接來了南州,第一個落腳之處就是太虛劍府,我們想看看現狀究竟如何,我們到那時,都不敢相信你和雲河真能不顧親女。」

    「我和芳則來了太虛劍府兩次,第一次吃飯,你全程對著你的養女笑魘如花,你讓你的養女和芳則親近,你有對雲棠說過一句好話?後面……」蘇崇遠像是想到了什麼非常生氣的事情,讓他一下子手上青筋暴起,被死死壓制:「後面雲棠受傷……我和芳則原本以為是被妖獸所傷,後面才知道,你那養女!蘇非煙走火入魔想要殺雲棠,蘇莞晨,手心手背都是肉,蘇非煙是你手心肉,你真愛她,她犯下這等錯誤,你和雲河當著眾人的面對她噓寒問暖,大敘母女親情,你是個人嗎?你告訴我,那時候雲棠會怎麼想,如果你是雲棠你會不會心灰意冷,她是你手背的肉?」

    蘇崇遠怒道:「你別再自欺欺人,她是你腳底的泥!她和你斷絕關係,是你的幸運,也是她的幸運。你可別再哭了,我都要為你羞死了,你快笑,放聲笑出來!」

    雲蘇氏被蘇崇遠如此嫌棄,蘇崇遠的話幾乎讓她無地自容。

    雲蘇氏那時候看著蘇非煙可憐,被蘇非煙剖心之語打動,看見蘇非煙哀哀地跪在地上,她好心疼……雲棠好端端地站著,她又忽視了她。

    「我……我之前犯了錯事,我帶非煙上宗門,起初一年是因為非煙像雲棠,後面則是養出了感情。這個時候,非煙發現了之前雲棠的存在,她嘴上不說,但我看得出來,她的心和我們有了芥蒂。」雲蘇氏抹淚,「那天見到非煙如此剖白心跡,我只覺我們母女之間的疙瘩要被徹底消除了……」

    所以,她情真意切地和蘇非煙抱在一起,還有雲河也一起。

    蘇崇遠聽雲蘇氏說著這些理由,雲蘇氏說著這些人之常情,站在蘇非煙的角度來看,雲蘇氏可真是一個十足的好母親。

    蘇崇遠道:「是,恭喜你們的芥蒂消除,你們一家三口抱著鬧著,你抱著想殺雲棠的仇人心情喜悅,現在雲棠和你斷絕關係,正好不打攪你們一家三口。」

    蘇崇遠本說著氣話,卻忽然覺得,雲棠就這麼和雲蘇氏斷絕關係,也挺好的。

    雲蘇氏有諸多藉口,諸多情理,她說得自己委屈偉大,為了另一個女兒也算是盡了慈母心腸,站在蘇非煙的角度看,雲蘇氏沒錯。站在雲蘇氏自己的角度,她也沒有錯。

    蘇崇遠曾經氣雲蘇氏偏愛蘇非煙,現在他不氣了,他好像記起當初雲棠從沒有找他們抱怨過雲蘇氏偏愛蘇非煙。

    她只是很清楚地認識到,人的感情會發生變化,她離開了八年,就像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一樣。她覺得人有偏愛很正常,她不是被偏愛那個,所以她收回自己的感情,從新審視和考慮新的生活。她不付出無望的情感,也不強求別人定要偏愛自己。

    而蘇崇遠,一直想要雲蘇氏認識到誰才是親女兒,他有強求,卻無法左右人的情緒。所以他失敗了,他沒辦法教育雲蘇氏,他離開太虛劍府……現在他才發現,他看得不如雲棠清楚,做得不如雲棠灑脫。

    蘇崇遠心念一動,一直桎梏著他的瓶頸有所鬆動,蘇崇遠仿佛能看到更遠的天、踏到更廣袤的大地,他有預感,等此事完結後,他找個地方閉關,他的修為會更上一層樓。

    蘇崇遠的心一下子平和下來,不強求雲蘇氏對雲棠的母愛後,他整個人都放鬆不少。難怪,雲棠能在短時間內成為元嬰,躋身魔域十大魔君之一。

    她這樣的心性,註定了她在修真一途走得長遠,也註定了她和雲河、雲蘇氏走到這種地步。但凡她示弱、沒那麼傲氣,他們一家都能維持表面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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