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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21:31 作者: 雪下金刀
雲河心神動搖之間,雲蘇氏悄悄用手肘捅他:「宗主問你話呢。」
雲河抬起眼,鶴陽子嚴峻地看著他,玄容真君也朝他看來,目中盛著冰冷的細究。
雲蘇氏朝他道:「他們問你,雲棠死哪兒去了?」
雲蘇氏自從雲棠不朝她服軟,還敢和她頂嘴之後,對雲棠一直是這個態度,她很少和雲棠說話,在雲河面前,則一口一個死丫頭來稱呼雲棠,好似連名字都懶得喊。
如果是平時,雲河不會覺得有什麼,可現在雲棠掉下懸崖、屍骨未存,再聽著那個「死」字,就覺得不大入耳。
雲河囁嚅了一下嘴唇:「雲棠……跳下後山的斷罪崖,斷罪崖底有一處水潭,我們派門內豢養的水蛇下去查探,沒找到雲棠的屍身。」
玄容真君的心一下便像沉溺進了無邊的弱水裡,四周都是空寂和黑暗,弱水裡沒有著力點,讓他清楚地直面自己內心。
他最後一絲幻想被打破,不再在此地久留,朝斷罪崖急掠而去。
他要找到她。
雲蘇氏聽見雲河的話,也有些沒反應過來,斷罪崖她是知道的,斷罪崖高深千丈,雲棠跳下去了?
這怎麼會呢?雲蘇氏不能理解雲棠的做法,她怎麼放著好好的生活不過,偏偏要投身地獄?
雲蘇氏被這個消息給弄懵了。
鶴陽子倒吸一口涼氣,當即道:「沒找到屍身,就不能說明她死了。」
無論站在哪種角度,鶴陽子都不能接受雲棠死,一方面,雲棠很有可能是老祖宗愛侶,老祖宗去魔域誅殺邪魔,結果在宗門內的愛侶被人逼迫跳崖而死,等他一回來,鶴陽子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和他交代。
另一方面,雲棠於太虛劍府無過有功,若是含冤而死,鶴陽子整顆心都飽受煎熬。
鶴陽子當即派人搜山,如果雲棠沒死,借著斷罪崖底下的積潭逃過一劫,那麼她肯定會上岸遠遁,以不被找到。
雲河面露淒楚:「……不,她身上有傷,應該走不太遠。而且,魔域的人好像潛伏在水域,水蛇下去查探之時,積潭裡連鮮血也沒有,雲棠手上那麼重的傷,如果沒有外人介入,她肯定不可能把血跡處理乾淨。」
雲河正是因為清楚這些,才垂頭喪氣,滿是絕望。
鶴陽子道:「哪怕是魔域的人介入,我們太虛劍府難道就怕了?現在玄容真君已經趕去,妙繆真君,你留守宗門,我去通知道藏真君等人一同去尋她。」
鶴陽子說做就做,他調兵遣將,將一切都安排好。
雲蘇氏在一旁,終於警醒過來,雲棠要是落在魔域人手中,還有好嗎?肯定是死了完事兒。
她一下子心底也慌亂起來,哭道:「這個死丫頭呀,她不會真死了吧……」
到底雲棠是雲蘇氏女兒,雲蘇氏嫌棄她,但是一聽說雲棠很有可能已經死了,心裡還是難以接受。
妙繆真君看她唱念做打俱佳:「雲夫人何必傷感,你左一口死丫頭,右一口重重懲罰,現在雲棠要是平安還好……她要是真遭遇不測,那我可要提前恭喜夫人和堂主——心想事成,得償所願。」
妙繆真君可真是看不慣雲蘇氏和雲河這副模樣。
人是他們逼走的,平時對著雲棠也一副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現在出了事後,裝出心疼的樣子給誰看?
雲河聽見妙繆真君說心想事成、得償所願,身子顫了幾顫。
他想起他今日追捕雲棠時三番四次說:「你再不回頭,我們可就不留手了。」
他下令讓別人射箭,箭支像雨一樣射出,雲棠孤獨地奔走在千面,他還親自射箭,目標是雲棠的手和脊背。
……雲河一直以來,對雲棠都是這樣的逼迫式教育,他覺得雲棠沒有非煙聽話,非煙能很自覺地做應該做的事情,雲棠就不會。
所以他不免,對雲棠更嚴厲些,但是他從沒想過真會逼死雲棠。
她到底懷著怎樣的想法,才能從千丈高的斷罪崖一躍而下?雲河雙手微顫,臉上的溝壑似乎加深許多,瞬間蒼老幾歲。
妙繆真君說的他心想事成,得償所願……就像一把鋒利的刀,插到雲河心底。
妙繆真君道:「你們等著吧,此事解決之後,你們濫用刑罰之事不會過去,自有門規等著你們。」
他們哪裡來的權柄處置雲棠?不過是仗著他們是雲棠父母,想要以父母的權柄壓人,去維護他們那可笑的尊嚴。
斷罪崖崖高千丈,樹影被冷月照射映在地面,像是扭曲的影子。
玄容真君已經快找遍整個後山,都沒找到雲棠的蹤影,其餘打著火把出來尋找的弟子今天累了一天,先是追捕雲棠,現在又要找雲棠回來,而且兩次態度截然不同。
他們不由嘀咕:「這算什麼事兒啊?原來雲棠叛出宗門是因為被罰廢去功法,而宗主不認同這個決定?那到底是誰要懲罰她?」
「除了碧天峰的那兩位還能有誰?」一名弟子道,「你們可不知道,之前那次追捕我也跟著來了,雲堂主不只讓我們射箭,還對雲師妹說,要是再不停下,真就要殺了她。雲師妹可能是怕吧,活活跳了崖。」
他嘆息一口氣:「我還以為雲堂主這麼秉公無私,是因為雲師妹真犯了確切的錯,原來不過是他們覺得雲師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