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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21:31 作者: 雪下金刀
    雲棠深以為然,然後一劍殺了他。

    她說:「人不會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我也不會連著殺一個人兩次還殺不掉,再見,你說得真對,以後我會注意。」

    至此,魔域野心勃勃的黑暗術師喪命於她的劍下。

    現在雲棠頗為惆悵,要是當初那個黑暗術師不死,現在也能和她討論討論。雲棠望天,當初爹娘愛她嗎?肯定是愛的,否則也不會在她掉下魔域後還大張旗鼓找她。但是八年過去了,她消失了整整八年,哪怕她現在回宗門,竭力想裝作之前的事情都沒發生,他們仍然一家團聚,她想重新踏入那一條河流,但已經不可能了。

    沒有人會在原地等她,以同樣的情感、同樣的熱絡。

    只有她,或許是魔域真不是人待的地兒,她才會死死懷念曾經的溫暖,數年如一日。

    雲棠很快認清現狀,她也不覺得傷心,就像在魔域那會兒,不知道誰以何種手段想殺她,她就會非常暴躁,但一旦清楚一切原委,她就能非常坦然。

    都這麼大的人了,缺了誰的愛又不會死。

    太虛劍府是個不錯的地方,只要不是魔域,都好。只要不殺她、讓她受傷,都好。魔域中人最樸素、平凡的遙望就是安安穩穩過一生,至於多的情感要求,至少在雲棠這裡不算事兒。

    雲棠正默默想著未來,她很安靜,漂亮的眼睛澄澈坦然,堅定地望著前方。她的目光如穿越盈盈秋水,美而大氣,如舒展開的白雪紅梅,這樣的目光,甚至讓雲河覺得一陣心虛。

    雲河沒說什麼,心疼蘇非煙的雲蘇氏卻受不了雲棠的目光,色厲內荏提起聲音:「你在看什麼?難道非煙犯一次錯,你就得眼巴巴地看著你爹懲罰非煙你才開心?這麼多年的書,你都讀到狗肚子裡去……」

    雲棠這次連安靜站著聽都不願意,她隨口應答道:「你想多了。」

    隨著退到後面去,退得老遠,還用手指捂住眼睛:「現在你們打不打,我都看不到,所以不管你們怎麼做,我都不會因此而開心。我只是路過此地,被認為是我入魔,其餘事情與我無關,別找我。」

    雲棠超級避嫌地往後退了好大一步。

    雲蘇氏一愣,心底又有些不舒服,她還要說話,鶴陽子便不耐煩道:「夠了,入魔的是蘇非煙,不關旁人的事情。現在要查清的是蘇非煙為何會入魔,她入魔是她的事情,查的是她,而不是旁人。」

    言下之意便是讓他們認清形勢,別莫名其妙抓著無辜的雲棠不放。

    鶴陽子朝蘇非煙道:「之前你說到了你爹娘面前就會說出一切,現在,可給了你這個機會。」

    「你說,你為何入魔?入魔後想做什麼?」根據蘇非煙的答案,鶴陽子會做出不同的懲罰。

    蘇非煙若心如死灰般,抬頭凝望雲河和雲蘇氏:「爹、娘,我曾經無依無靠,身如飄萍,當時年歲光景不好,我餓到沒有吃食,所有人都沒有吃食,被街上的地痞賣入青樓,給有錢的富人享用。」

    蘇非煙說到這兒時頓了頓,掃向不遠處站立的玄容真君:「但我還是處子,因為處子能在青樓賣個好價錢。」

    玄容真君蹙眉,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子入得太虛劍府前身世淒涼,也沒想到淒涼至此。

    雲蘇氏和雲河更是心疼至極,顯然想到之前蘇非煙的慘狀。

    蘇非煙繼續道:「原本,我以為此生只能在青樓中渾渾噩噩,不想,爹娘將我帶入太虛劍府,爹娘對我無微不至、師尊對我照顧有加,一夕之間,我以為自己有了家,我對爹娘師尊百般敬愛,我不斷修習,只為了能達到爹娘的期許。」

    雲河和雲蘇氏攜手,他們都知道的……他們知道非煙孝順,拿他們當親生父母看待。

    蘇非煙又道:「可惜,有一天,我忽然知道,我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叫雲棠的女孩兒。因為我長得有幾分像她,所以,爹娘才把我帶上宗門,我住在她曾經住過的房間,我只是作為她的影子而存活。」

    蘇非煙越說,越是淚流滿面,眼睛發紅,已然腫了起來。

    雲河和雲蘇氏聽見蘇非煙的控訴,悔得腸子鐵青,都是他們不好,他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把人好好的女孩兒帶上宗門來作為他們痛失親女的補償。

    雲蘇氏哭得快啞了聲:「非煙,是爹娘……對不起你。」

    蘇非煙擠出一個笑意:「娘,我不怪你……我當時便想,影子便影子吧,我捨不得爹娘、捨不得師尊和太虛劍府所有人,我想留在這裡,無論以什麼方式。在我以為風平浪靜,我能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時,那個叫雲棠的女孩兒回來了……我很害怕,她是爹娘的親女兒,是師尊的親弟子,她回來了,也就不需要再有影子了,我每一日都很害怕,我擔心自己會回到曾經暗無天日的生活里去。」

    「所以,偶爾我甚至會卑劣地想著,要是雲棠沒有回來該多好。」蘇非煙哭得沒了力氣,兩手撐在地面,保持自己不暈倒。

    「爹、娘、師尊……你們可以打我、罵我,怒斥我了,我在這樣的生活里,有這樣的想法,我不想去想,但我忍不住,我害怕啊,師尊、爹、娘……」蘇非煙從未哭得這麼傷心過,她一直以來修習、做事全都遊刃有餘,如今痛哭,顯得格外真摯。

    雲蘇氏的心隨著她而牽動,搖頭:「非煙,不怪你,是我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其實我們早拿你當親女兒看待,只是,也許一步錯、步步錯……我們開了一個壞頭,才讓你這樣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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