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一股憋屈和憤怒交雜的情緒猝然衝上李唯的心頭，接著衝上腦子，他捏緊握著盤子邊緣的雙手，直到捏得關節都泛了白，才轉身離開了雅間。

    走出雅間的那一剎那，李唯感到背後一道猶如利刃的目光盯著自己，後背上，緊緊跟隨他出了雅間，直到他走了很遠，那道凌厲瘮人的目光才消失。

    李唯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十分鐘後，後廚響起鈴聲，正在員工休息室和女服務生麗紫激吻的李唯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後者，臨走前還捏了把小女友的屁股，「我去上菜，待會就來上你。」

    麗紫也不扭捏作態，往李唯的臉頰上啵唧一大口，末了還啃咬了一把，呼吸急促道：「快點，姐姐我等不及了。」

    李唯有點招架不住，此刻他感覺一股火熱從下腹衝上腦子，於是他急匆匆退出員工休息室，火急火燎來到後廚，端起兩份蘿蔔牛雜，快步走向最裡面的雅間。

    再次進入雅間時，只見那年輕的偵探顧問蘇末的對面坐著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背脊板直，面部線條堅韌硬朗，粗硬的兩道眉毛宛若利劍斜刺入鬢，高鼻樑薄嘴唇，長相英俊，臉部的線條堅韌剛毅，雙眸黑如點漆，亮若清泉，深邃且冷厲。當你看著他的眼睛時，會莫名產生一股X射線穿透你的頭顱看見你的想法的錯覺。

    這人叫顧簡，光州警署刑輯科的高級督察，李唯也有點印象。

    蘇末和顧簡的談話在李唯再次端著盤子進入雅間的時刻戛然而止，兩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他，他覺得渾身不自在，內心有些惴惴不安，硬著頭皮將兩份蘿蔔牛雜輕輕地放在桌面上。

    「我知道你可能會來，所以點了兩份蘿蔔牛雜，一起吃，我請客，別客氣哦！」蘇末把其中一份牛雜推到顧簡面前，對後者眉開眼笑。

    「嗯。」顧簡臉上無波無瀾的淡淡道，專注地看著蘇末吃牛雜，眼裡似乎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們突然來這裡幹什麼？單純只是吃飯嗎？李唯內心閃過一絲怪異和不安，他們並不經常來，上一次來喜沁樓吃飯的時候恰巧是夏詩出事那天……

    見面前兩個男人無視自己的存在，正在津津有味地吃點心和牛雜，顧簡偶爾用公筷往蘇末的盤子裡夾點心，還拿紙巾幫他擦拭面前桌子上的污漬，看似冷淡實則黏糊糊的目光全程沒有從蘇末身上移開。

    兩人時不時交談幾句，兩道目光在空氣中膠著著，氣氛融洽，畫面美好，此時正是黃昏時分，暮色四合的斜陽餘暉從窗外偷偷溜進來，照耀在那兩人的身上，似是給他倆罩上了一層淡金色的薄紗。若不是李唯內心的警鈴一直在響個不停，他可能會以為自己在看小資文藝愛情電影呢。

    李唯瞬間覺得自己是個礙眼突兀的存在，不欲打擾兩位客人這親密無間的時刻，不想再留在這兒吃狗糧，於是斜眼看著兩位客人，內心鄙夷地哼了一聲，表面卻低眉順眼恭恭敬敬：「菜上齊了，請慢用。」

    說罷，他急忙轉身，肩上的重量一輕，鬆了口氣。終於上完了菜，看來這倆條子只是過來吃個飯搞個曖昧調個情罷了，並不是為了辦案而來，是他想太多。

    如釋重負，李唯被塞了嘴口糧，忍不住想回到休息室找自己的小情兒大肆撻伐一場，哪知一隻腳才踏出雅間，後頭就傳來一道清亮的男聲：「等等，李唯是吧？麻煩再來兩份豬雜粥，豬肝粉腸多點，瘦肉少點，多放點薑絲，謝謝!」

    「……好的。我這邊馬上吩咐廚房安排。」又要回到後廚下單，不能立馬趕去休息室和麗紫溫存一番，李唯有些惱怒。

    等等，哪裡不對勁？

    「還有，你身上工作制服的第三顆紐扣……」後方蘇末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正經中透著幾分令人扎耳的揶揄：「扣反了。」

    「啊？哦。」李唯頓住腳步，低頭一瞧，果然扣反了，他略微尷尬，忙不迭扣好，正欲出去，與此同時，蘇末的聲音乾淨清澈又響起，但卻宛若毒蛇一般緊緊纏繞住李唯的身軀，令他動彈不得：「和夏詩分手後這麼快就找到新女友了？害，長得帥就是桃花多，好羨慕呢。對了，顧簡，你有對象了沒？

    他這句話不是對李唯說的，而是對顧簡，但李唯心裡卻很清楚，他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蘇末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知道他前女友是夏詩，知道他現在有新女友！

    這個人幾乎無所不知！不對，他就是無所不知！

    李唯不發一言走出了雅間，雙手握拳，手心涔出冷汗，冷意從心臟竄遍全身。他沒有回後廚，也沒有回休息室找麗紫，而是腳步生風地趕到儲物室，從儲物櫃裡取出自己的包，連制服都來不及換掉，打算立刻離開這裡，但轉念一想，即使跟經理請假回家，這麼大搖大擺背包走出大門也逃不過蘇末那小子的眼睛。

    他思忖幾秒，果斷地把背包放回柜子里，在關門之前又取了出來，從背包暗格里摸出一把偽裝成鋼筆的可攜式鋁合金手/槍塞進褲兜里，隨後快速從後門離開喜沁樓。

    一出後門，李唯直覺有人在跟蹤他，但每次轉過頭環顧四周，周圍都是神色如常的路人，瞧不出任何便衣條子跟蹤自己的跡象，他覺得自己多疑了，遂快步走向大街，想打車到市客運中心，帶著一部手機一把手/槍，打算這樣倉促的離開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