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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12:27 作者: 看泉聽風
碧沉點頭應是,她也料到姑娘今天不會讓六娘陪玩了,沈灼還沒醒就讓人把六娘送回去了,她見沈灼滿臉倦色,她輕聲問:「姑娘你要再睡一會嗎?」
沈灼揉了揉額頭,許是睡久了,她這會都覺得有些頭疼了,她擺手說:「不睡了,不然晚上又要睡不著了。」
碧沉將烘在熏籠上的衣服取來,伺候沈灼起身穿衣,「姑娘餓了嗎?要不要用膳了?」
沈灼回神頷首說:「好。」她頓了頓,對碧沉說:「碧兒,是不是快初十了?」她暈沉沉地病了好幾天,連今天幾號都記不清了。
碧沉點頭說:「是的,還有三天就到初十了,王妃的祭禮我都備好了。」
十二月初十是沈灼姨母顧王妃的忌日,沈灼是顧王妃養大的,顧王妃去世後,她每年初十都會去廟中吃齋抄經三日紀念顧王妃。
這些年沈灼身體不好,每年入冬就會生病,蕭毅便不許妻子去寺廟了,給她在後院弄了一個佛堂讓她祭拜過世的親人,不過沈灼每年還是會去姨母墳上祭拜。
「今年我就不去了,你替我走一趟,順便連表哥也一起祭拜了。」沈灼猶豫了一會說,「你悄悄地去,別太打眼了。」沈灼說的表哥,是她姨母唯一的孩子,她表哥慕湛。
而她丈夫蕭毅這次領兵外出是為了鎮壓叛亂,而叛軍首領正是沈灼的姨夫鎮北王,現在朝堂上已經把鎮北王定為反賊。蕭毅在出兵前,曾有人提議要將葬在京城的鎮北王妃和世子屍骨翻出來挫骨揚灰。
這提議被蕭毅一口否決,他清楚顧王妃在妻子心目中的地位,他要是真做了這事,夭夭肯定跟自己和離,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沈灼聽到這提議只覺得好笑,姨母和表哥雖是鎮北王的原配、嫡長子,但並不受鎮北王重視,兩人去世多年,也不見鎮北王來京城兩人墳前祭拜過一回。
表哥逝世前年僅二十五歲,他生前未婚,死後也沒有子嗣傳承香火。鎮北王膝下子嗣甚多,也不見他過繼一個庶孫給表哥,這些年兩人陰祭都是沈灼一手操辦的。
一個對妻兒如此冷漠的人,會在乎妻兒屍骨是否被挫骨揚灰?提議的人是跟鎮北王有私怨,找不到報復鎮北王的法子,就發泄在沒法反抗的死人身上吧?
不過蕭毅替自己擋了針對姨母和表哥的風雨,沈灼也不想讓蕭毅為難,就讓碧沉晚上替自己悄悄去祭拜吧。姨母和表哥向來不在乎虛禮,他們肯定能體諒自己的。
碧沉吩咐廚房傳膳,沈灼晚膳向來清簡,這段時間她身體不好,更是沒什麼胃口,不過喝了一碗粥就搖頭讓碧沉把晚膳撤下了。
碧沉伺候沈灼洗漱,「姑娘剛剛太醫令過來想給你請平安脈,您在休息,我就讓他先回去了,他不肯回去了,這會還在外頭候著,您要讓他進來嗎?」
沈灼聞言眉頭微蹙:「我又沒讓他過來,他怎麼來了?」
碧沉說:「太醫令說,君侯離京前吩咐他時常來給您請平安脈。」
沈灼也想起蕭毅離京前,跟自己提過要讓太醫令天天來給自己請脈,被她一口拒絕了,沒想蕭毅還是讓太醫令來了,沈灼輕嘆一聲:「讓他進來吧。」
現在的蕭毅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溫柔好說話的英國公府二郎了,而是位高權重的鎮國公,即便是當今聖上都要看他臉色行事,莫說是一個小小太醫令,沈灼從不為難下人。
碧沉見她願意見太醫令,不由喜上眉梢,「我這就讓他進來。」姑娘這些年越來越不願意看大夫,總說那些大夫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句話,她都聽膩味了。
碧沉也知道姑娘不樂意常年喝藥,姑娘喝得那些藥她偶爾也嘗過,苦得讓她舌頭都麻了,姑娘這日復一日的喝藥,心裡能開心嗎?可再不開心,她還是希望姑娘能看大夫,希望姑娘身體能恢復到未出嫁時那樣健康。
太醫令在偏廳等候許久了,碧沉一出來叫他,他就立刻起身跟碧沉去內房。從偏廳到屋內短短的一小段路,太醫令卻走得很沉重,等到了屋內,太醫令先低頭上前先給沈灼行禮。
沈灼見眼生的太醫令膽戰心驚給自己請安的模樣,心中暗暗嘆息,蕭毅又讓人換了太醫令?太醫署的太醫令向來都是由太醫署最德高望重的老太醫擔任。
除非是老太醫看不了病了,不然這官職不會輕易變動,可自她生病之後,太醫令之位在短短八年之內換了六位,概因沈灼的身體一直好不了,蕭毅遷怒他們。
沈灼不想讓大夫看病,也不是諱疾忌醫。她生病的這些年,蕭毅幾乎將全大梁的名醫都請來了,幾乎每個大夫說的話都大同小異。
他們都說自己是冬日落水流胎的後遺症,寒氣入骨,傷了身體,氣血兩虧,要慢慢調養。她落水都是八年前的事了,她年年驅寒,年年補氣補血,養了八年還沒養好?
顯然她這病已經不是現有醫學手段能治療的,生死有命,沈灼已經看淡了。只是這話不好對蕭毅說,他脾氣好,對自己也千依百順,唯有在她身體上脾氣格外暴躁,聽不得半句不好的話。
明知自己的病是大夫治不了的,他還是固執地尋遍名醫給自己看病,沈灼勸不過,只能隨他去了,只是不許他再遷怒無辜的大夫。
太醫令給沈灼診完脈,額頭就冒汗了,他終於知道之前那些同僚為何屢屢惹怒鎮國公了,沈夫人脈象上真只能探出她氣血兩虧導致的身體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