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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2:06:28 作者: 落在月亮上的小麻雀
「長生叔?」有個帶黑色舊棉帽子的半大孩子認出林長生來 ,咧著嘴跑過來。
林長生認識他,「寶慶啊,在這兒玩吶?你爹在家不?」
寶慶看著十二三歲,跟紅星差不多大,可沒紅星個頭高,他跑到他們跟前,「在家呢,長生叔,你都好幾年沒回來了,我爹跟三姑他們一直念叨你呢!」他也不玩了,家裡來親戚了,得領著他們回家。
這孩子一路回頭瞅了好幾眼紅星,不知道他是看紅星還是看紅星腦袋上的雷鋒帽,估計是帽子跟帽子上的五角紅星。這時候的大人孩子都賊稀罕軍裝,像章這些東西。
寶慶家是村里少數幾家住磚瓦房的人家。
他爹叫楊學民,是村里大隊長。
「爹,爹!長生叔回來啦!」
聽到寶慶喊,屋裡很快出來幾個人,其中一個穿羊皮襖子的紅臉男人,一臉激動上前,「哎呀,長生兄弟,你回來啦,快,快進屋!」
說著他已經拉上了林長生的手用力地握著,熱情的把他們讓進屋。
楊家是三間磚瓦房,進門就是夯實過的黃土地面的廚房,門兩邊大灶連著炕,他們被領進了東屋。
林長生放下麻袋,跟楊學民介紹,「學民大哥,這是我家的老小子叫紅星的,這個孩子就是小秋,我大哥的閨女。」
楊學民點點頭,左看看右打量打量,神色有些激動,「好好,長山哥的閨女都這麼大了,你家紅星也高了,好幾年沒見著了出息了。她娘,給孩子整點熱乎的!」他對外屋喊了一嗓子。
「嗯吶,他爹先讓孩子上炕暖和暖和。」應聲的女人是楊學民的媳婦,姓林,四十多歲,臉龐有些發紅,是常年干莊稼活曬的,嗓門大,說話音調高,但聽著不會讓反感。
她跟林長生是出了五服的一家子。
林紅秋依言,拖鞋上了炕,跟紅星挨著坐到炕頭。
楊學民家還有兩個年輕男女,身邊帶著個小男孩兒,是楊家大兒子一家。
林紅秋從包里掏出一把水果糖給寶慶跟那孩子,寶慶拿著糖領著孩子去西屋了。
沒一會兒,楊嬸端上來幾碗紅糖水……
坐在熱炕頭上,林紅秋喝了幾口紅糖水,體內有了熱流,身子緩過來,山里比城裡風冽,進村走了幾里路就凍得打哆嗦,進屋半天才暖和些。
林長生跟他們一家子說話,說起這幾年的饑荒,不禁唏噓,「城裡這幾年也不大好,總算沒餓死人,咱村里咋樣?」
「村里還中,你知道咱村靠著大山,不管咋地總會有口吃的,就是走了幾個歲數大的,你家三叔也走了。」
林長生聽了,楞了一下,「三叔身體不是挺好的?」怎麼走了,才六十來歲。
「沒攤上好兒子唄!算了,你也不常回來,他們家的事咱不摻和,其實三叔走了也享福。」省得老了老倒遭罪了。楊學民心裡不舒服,村里一家連一家都是親戚,誰家兒女也沒三叔家的牲口!
林長生沒往下問,三叔的爺爺是他太爺的叔伯兄弟,到他這代剛好五代,往下就出五服了,他爹活著的時候兩家走得挺近乎的。
三叔也是這村里跟他最近的親戚了。
「小秋這孩子上學呢?」楊嬸坐到炕邊上,仔細端詳著林紅秋,這閨女長得好看是挺好看,就是身子太單薄,瞅著不是有福相的,也是的這幾年哪有胖實的。
林紅秋放下手裡的水碗,回道,「上學呢,我今年考上的中專。」
「上中專好,中專畢業就給分配工作,你是在平城上中專呢?」楊嬸又問。
「嗯,在平城,學的會計。」林紅秋答道。
楊嬸聽著回頭問楊學民,「他爹,那不就跟咱們學文一個學校的?」
楊學民跟林長生正抽著煙嘮嗑,聽她問就隨口說了一句,「是吧,學文昨天不是回來了,呆會兒問問就知道了。」
「楊學文嗎?我們班有個叫楊學文的。」整了半天那個男生是她家老鄉!
「那就是了,學文就是在平城中專上學,也是今年考上的,他是我叔伯兄弟。」楊學民道。
也是他們村唯一一個考出去的,當時可把他爺給樂壞了!
眾人說話功夫,天就黑下來了。
楊嬸婆媳在廚房使勁渾身解數,弄了六個菜端上炕桌:一個野雞燉蘑菇,一個豬肉燉粉條酸菜,一個白菜炒木耳,一個炸花生米,一個豬皮凍,還有一個楊嬸自己用豆子發的豆芽。豆芽才發出手指肚長,楊嬸就給炒了,對林家爺仨真的是用心招待。
林紅秋跟紅星也一塊在炕上吃的,一般人家閨女可不讓跟客人一塊吃的,她今天是客人自當別論。
怕她拘束,楊嬸陪著她,給她夾菜,林紅秋吃碗裡的小野雞燉蘑菇,味蕾得到極大滿足,特別是吸飽了湯汁的蘑菇比雞肉還香。
紅星悶頭就是吃,他小時候在村里出生的,出生不到周歲就進城了,還是林長山去世後送葬回來的,之後再沒回來過。
這村里人他也知道不少,他跟寶慶坐一塊,比著賽的吃了好幾個三合面大饅頭!
楊家孩子相對少,日子過得是村里數得上的。
就看這一桌子菜,城裡也就這樣了吧?還想吃啥?楊嬸很會過日子,屋裡屋外規整的極利索,聽著她說話也是個爽快實在的人,不是說家有賢妻旺三代,楊家日子自是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