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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謝遲吭哧咬了一大口,被燙得倒吸著涼氣說:「我們全家都是松鼠。」
「……」於是松鼠夫人也又啃了一口,接著問他,「我聽說你近來總跟父皇起爭執?你幹什麼啊?父皇身體可不好。」
謝遲嘿地一笑:「議事時有些意見不合而已。你放心,我心裡有數,其實近來偶爾爭一爭……我倒發現父皇心情更好了。」
父皇大概是覺得這樣更親近吧,更像真正的父子。
謝遲這般想著,目光無意中注意到她手中紅薯均勻晶瑩的糖層。再看看手裡的,見烤得不如她的好,便慢慢地湊了過去。
葉蟬便猝不及防地看到他吭哧把滿是糖漿的那一側都啃走了。
「?!?!」她目瞪口呆地瞪過去,秀眉緊蹙,「你幹什麼你!!!」
謝遲滿意地舔舔嘴:「你的比較甜。」
「你……」她氣得錘他,繃著臉道,「你還我!你多大了還跟別人搶吃的!我咬你啊!!!」
他卻全然不理她的聲討,忽地把手裡沒吃完的紅薯往碟子裡一擱,十分霸道地伸臂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
然後,他還用沾著糖漿的嘴親了她一口:「你也比較甜。」
第172章
入冬後,皇帝挑了個清閒的日子,叫了幾位重臣到行宮議事,正式提了想要禪位給太子的意思。
讓謝遲很意外的,是這幾位重臣中竟然沒有極力反對的,最多只是不溫不火看起來不太樂意而已。
皇帝在下棋時和他說起這事,他費解了半天,還是把這疑惑說了,皇帝聽罷笑道:「朕初時也覺得奇怪,後來想想,大概也是怕強扭的瓜不甜吧。」
位高權重的人消極怠工,是很可怕的。朝臣辦差懈怠,還有皇帝可以來申斥、換人,可皇帝消極怠工怎麼辦?盛世江山毀在昏君手裡多少回了?
何況這大半年下來,謝遲批摺子的事朝臣們也都知道了,他有幾分本事,眾人心裡也有數。
「你自己的才能也很要緊,他們現下對你大概是放心了。」皇帝說著,心下頗感欣慰,手裡的一顆子就這麼落了下去。轉而定睛一瞧,發現個更合適的地方。
他旋即要把這顆子拿起來:「朕沒看清,重新走一步。」
「?!」謝遲按住他的手,「您怎麼還悔棋呢?」
「就一步……」
「父皇,您這還沒禪位呢。」謝遲不由分說地把那顆子按回了棋盤上,「君無戲言啊,不能悔棋。」
「……」皇帝不甘心,手指搓了搓,又爭道,「這不是也沒外人嗎?咱父子下棋就圖個樂,悔一步悔一步。」說著就又伸了手。
謝遲無奈而笑,只好由著他把這步重新走了,搖頭嘆道:「您啊……有機會讓您和兒臣的爺爺下個棋,你們比著悔棋,正合適。」
皇帝還不樂意了:「你看你,朕跟你下了多少次棋了,不也就悔過這一次?你怎麼還諷刺上朕了呢?」
謝遲:「……」
怎麼還成了他不對了呢?!
皇帝不依不饒:「你爺爺要是悔棋成性,朕哪兒比得過他啊?」
謝遲:「是是是,兒臣說錯了說錯了。」
他一邊退讓一邊忍不住地腹誹,父皇最近愈發的老小孩了。
禪位之後會不會變本加厲啊……
當晚,謝遲回到錦華宮的時候,元顯元晉正好也在偏殿下棋。謝遲經過殿門口時,恰聽見元顯教訓元晉:「不許悔棋!皇爺爺說了,落子無悔!」
「噗……」謝遲噴笑出來,然後在兩個孩子看過來之前,他趕緊快跑了幾步,竄進寢殿去了。
葉蟬正在那兒吃著一碗加了豬肉末、山藥絲的小米粥呢,聽見他笑就抬起頭:「什麼事這麼高興?」
謝遲哈哈哈地又笑了一陣,揮手讓宮人退了出去,才把皇帝的事跟她說了。
說罷他搖頭笑嘆:「近來父皇玩心可明顯重了,教起孩子來倒還像樣,不知道說他點什麼好。」
葉蟬啞了啞:「真好……」
「啊?」
「我是說父皇這樣真好。」她一哂,伸手拽了拽,讓謝遲坐了下來,「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有好幾年,你都已經風生水起了但還是很怕他?」
那時候他們都覺得,君威不可侵。就算是現在,皇帝在外人面前,也還是不怒自威的。
但是,在他們、在孩子面前,他是完全的放鬆下來了。他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老爺爺,愛和子孫玩鬧,有時也犯犯饞。
做到這些,對許多兒孫滿堂的老人來說都不難,但對早幾年曆經磨難的皇帝來說,太難了。
謝遲一聲長嘆:「是啊,如今……」他抿了抿唇,「希望他這麼高高興興地再活個幾十年。」
偏殿裡,元晉聽到了父親的笑聲就扭頭看了一眼,於是看到了父親閃走的聲音。
他便跟著一笑:「父王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聽說皇爺爺要禪位了。」元顯道。
元晉眼睛一亮:「禪位?就像堯舜那樣?把皇位給父皇,讓他直接做皇帝嗎?」
元顯點點頭:「對,我聽宮人說,已經召朝臣們議過了。可能過不多久,就該定下來了吧。」
哇!
元晉一臉的驚喜溢於言表,他也不清楚父王從太子便成皇帝之後,他們的生活又會有怎樣的變化,他只覺得父王能早點當皇帝一定是好事。
元晉便又匆匆地落了一子就跑了:「我去告訴元明他們!」
這麼大的好事,當然要一起高興一下!而且元晨最近在行宮玩得有點野,他可以藉機跟他說,當了皇子更要好好讀書!
「你慢著點……」元顯勸了一句,元晉就跑沒影了。元顯無奈一笑,接著情緒卻一分分地沉了下來。
皇爺爺禪位這事,是今天才開誠布公地跟朝臣說,但其實他前幾天就聽說了。
當時他是跟元晉出去騎馬,他跑得快,早早到了約定的終點,就無所事事地等元晉。
然後,他遇到了兩個侍衛。
從服制看,那兩個侍衛不是行宮的人,應該是哪位宗親府上的。他們向他見禮,他也就點點頭便了了,但在他們走出幾步後,一句話隨著秋風飄進了他耳朵里。
那人說:「唉,可憐啊,陛下禪位之後,太子殿下的兩個繼子肯定要送回去了。」
元顯當時就怔在了原地,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已經許久不見的恐懼重新再度衝進了腦海。
但之後,他又很快就勸好了自己。他跟自己說沒關係的,皇爺爺現下身體還好著呢,到父王繼位的時候,他和元晉大概都已長大成人,他們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可現下,他突然又慌了。他突然明白了那兩個侍衛為什麼會平白無故聊起這個話題,原來禪位之說並不只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