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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葉蟬邊點頭邊琢磨著,暗想若是這樣,皇帝近來應該比較清閒?就算他要把謝遲批過的奏章再過目一下,大概也能比從前省不少工夫。
她於是就道:「那我常和孩子們一起去陪陪他,你看合適嗎?」
不論是宮中還是民間,兒媳和公公相處,總會有些避諱。謝遲知道她是在想這個,認真斟酌了一下,便道:「我看沒事。一來有孩子們在,二來父皇自己心裡也有數,會留足宮人在殿裡的。」
葉蟬便輕鬆地一應:「那行。明天開始你忙你的,我帶著孩子們輪流過去陪陪他,讓他開心一些。」
謝遲點點頭,同時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鮮香,扭頭一瞧,劉雙領把宵夜送了進來。
魚頭泡餅。
謝遲瞧著不由皺眉:「這吃著也太麻煩了,有別的嗎?」
葉蟬先劉雙領一步開了口:「不麻煩,你不用動手吃魚頭,吃餅就行!」
陳進把這湯汁燉得可好了,滋味足足的。麵餅在裡頭泡一泡,就甜鹹鮮味都有了,當宵夜吃讓人滿足得很。
當然了,魚頭的滋味自然也很好。
於是在謝遲吃餅的時候,葉蟬就美滋滋地把魚頭給啃了,膠質、嫩肉、薄皮一應俱全,謝遲冷不丁地一抬頭看見她投入啃魚的模樣,愣是有點嫉妒:「……這麼好吃嗎?早知道我就不嫌麻煩了。」
葉蟬吃著腮下的魚肉呵呵一笑,晚了晚了,我才不讓給你!
宮中,吳氏在幾日之後,終於等到了娘家人。
她現下是東宮女眷,見家中男眷不太方便,於是家裡來的也都是女眷。可吳氏沒想到,母親竟然沒來,來的是幾位嫂嫂,還有弟弟新娶進門的弟媳。
崔氏是和吳氏前後腳聽說的這消息,剛聽手下的宮女回完話,她就笑出了聲:「看來這一家子是真難纏。」
崔氏估摸著,吳氏的母親可能對她還是可以的,只是在家裡說不上話,若不然,她不來看吳氏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幾個嫂嫂和弟媳,哪個和吳氏都不算血親,倒是齊刷刷都來了----一看就是想來求點什麼。
崔氏於是慢條斯理地在殿中品起了茶,等聽說吳氏的娘家人已經進了吳氏的院子後,又過了一刻,崔氏才慢悠悠地往她那邊走。
邁進了吳氏堂屋的門檻,崔氏一抬眼,就看到吳氏已然面色慘白。
----這才剛一刻,按道理來講,怎麼也該好好敘敘舊、說說家常。單看吳氏這個神色,娘家人只怕已提上要求了,她們可真拉得下臉啊!
崔氏心下冷笑不斷,見吳氏領著妯娌幾個向她見禮,神色便也淡淡的:「都免了吧,我來和吳奉儀說說話,沒想到有客人在,看來不太方便?」
吳氏就是性子再軟,現下也不能順水推舟地真讓她離開,立刻賠笑道:「方便,方便。崔夫人您坐。」
說罷她又扭頭向家人介紹說:「這位是皇太孫的母親,太子殿下的嫂嫂。」
崔氏頷了頷首,暗道吳氏也還不算太蠢。她若張口說她是廢太子的妻子,她可就要轉身走人了。
一家子於是畢恭畢敬地請崔氏落了座,寒暄了幾句後,就又轉回了崔氏來前的話題上。
吳氏的二嫂道:「妹子,不是我們為難你,只是這事……原也不是多麼難辦啊,你只消開開口便能幫上家裡的忙,怎的一味的不肯?」
吳氏尷尬而又為難地看向了崔氏,但崔氏暫未聽出個所以然,便只垂眸抿茶。
吳氏只好自己先應付:「嫂嫂這話說的,這事怎麼不難辦?如今的東宮官便是來日的朝中脊樑,我怎麼跟太子殿下開這個口?」
崔氏聽到這兒自然就懂了,眉心微微一跳。
卻聽吳氏的弟妹又道:「姐姐,我可聽說太子妃的兄長也打算出了官學就進東宮。怎的她能為兄長開口,您就不能為弟弟開口?」
話音未落,拍案聲啪地在屋中震響。
眾人怔然看去,崔氏的臉色冷如寒霜:「你們是什麼樣的人家,也敢議論太子妃?」
吳氏的弟妹不滿的皺眉:「不是,這位夫人,我只是說……」
崔氏淡然抬眸:「幾位皇孫盡在太子妃膝下,不論哪一位承繼大統,太子妃終有一日都會成為新帝的生母。她的兄長,遲早也會是一國之君的舅舅。這樣的身份何等顯赫,豈由得你們在此妄加議論!」
幾個娘家人的臉色都白了一白,接著,吳氏的大嫂爭辯說:「夫人,我們這是說說自家事。」
「東宮官是你們自家的事嗎?」崔氏一眼橫去,半分面子也不給,「你們自命是太子殿下的家人,也要看太子殿下肯不肯認吧。太子殿下肯認,那是抬舉你們,是你們的福氣;太子殿下若不肯……」崔氏的目光轉向吳氏,輕笑了聲,「要廢黜吳奉儀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說句不好聽的,你們比東宮的奴婢也高不到哪裡去。」
吳氏的大嫂拍案而起:「你怎的說話這樣難聽!」
崔氏的一雙美眸噙著笑打量了她半晌,才沒讓自己當真出聲嘲笑。
----廢太子走後,再也沒人敢對她拍桌子。就是父皇和公主們,也都對她客客氣氣的。
她便徹底明白了,這一家子人,是真沒見過什麼世面。他們根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腦子裡全是小門小戶那套成了婚便是一家子的觀念,而且還精打細算地想對家境好些的「婆家」敲骨吸髓。
對崔氏來說,這也算是真長見識了。
她於是慢條斯理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什麼身份?你不要命了嗎?」
吳氏的大嫂到底年長些,聽到這句話就覺出了不對,閉口沒再說話。
偏吳氏的弟妹又外強中乾地頂了一句:「你想如何?」
是以崔氏不疾不徐地打了個響指:「來人。」
幾名宦官應聲出現在堂屋門口,崔氏淡聲道:「這幾個不長眼的,押出去一人杖三十。押到宮人們住的地方打,免得髒了吳奉儀的地方。」
在宦官們眼裡,這個長久無寵的吳奉儀本來就算不得什麼,她的娘家人就更不做個數了,當即一點猶豫都沒有的進殿押人。
妯娌幾個都面色煞白,她大嫂一邊被往外拉去一邊道:「我妹子是當今太子的妃妾,你怎麼敢!」
「怎麼著,您還打算跟太子殿下告個狀?」崔氏笑吟吟的淺打哈欠,「行宮的大門,只怕你們這輩子也進不去,就不勞煩了。今晚我會差個人直接告訴太子,你們等信兒吧。」
「你……」吳氏的弟妹僵了一僵,轉而看向吳氏,「姐姐,姐姐您說句話啊!您怎麼能由著她這樣!今天她敢打人,明天是不是就敢要我們的命了?!」
崔氏已然懶得再理,只想由著她們喊去就好。押出去實實在在地打一頓就都老實了,現下多喊一喊也不礙事。
然而吳氏卻讓她有些意外地回了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