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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謝遲啞然,垂眸盯著碗靜了半晌,道:「父皇您多加保重,近來身體不適,便多歇一歇吧。」
別總沒日沒夜地看摺子了。
謝遲覺得皇帝這樣帶著病還要忙政務實在傷身。看奏章想國事勞心傷神,年輕人生病時都不能這麼扛,何況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
皇帝點點頭:「朕心裡有數。」
謝遲一聽,便覺得這話是在敷衍。正要再勸,皇帝又開了口:「有人上疏建議朕先安心養病,把政事交給你料理,朕覺得也好。自明日起,朕會歇上十天,奏章會著人送去東宮給你看,你與顧玉山商量著料理,拿不準的來問朕。」
謝遲微微一驚,又很快平復下來了幾分。
他明白皇帝這是要他歷練,而且只是十天而已,誤不了大事。他總要慢慢地獨自料理這些政務,這樣的歷練免不了。
第153章
皇帝在第二天把奏章交給了謝遲,謝遲就一下忙碌了起來。
有多忙呢?
忙到手足無措。
那些奏章在案頭摞得像一堵牆,謝遲坐在「牆」後木了半晌,「牆」這邊的顧玉山終於聽到一句發虛的話:「老師……」
「嗯?」
謝遲深吸了口氣:「這我是不是……得先把緊要的挑出來看?」
顧玉山道:「御前宮人多是按著奏摺呈進來的時間整理的,殿下也按這個順序看為好。若有什麼要事,倒可講不緊要的摺子先放一放,揀緊要的看。」
摺子是何人呈上,在末頁都有寫明;所稟是何內容,一般看一眼頭兩行也能知道,所以要略去不重要的也並不難。
謝遲沉了一沉,心情肅然地拿起了左首那一摞的第一本摺子,翻開末頁一瞧,竟然是謝逢?!
他不禁心裡噔噔一跳,再翻到前面,讀了兩行,見只是一本問安的摺子。裡面既沒提他在御前侍衛中當差的事,也沒提當年的冤屈,只有寥寥數行。
謝遲於是將這本奏章先擱了起來,想了想,又叫來了劉雙領:「去一趟四公子府上,請他今日當值時早些進宮,先來我這兒一趟。」
謝逢沒有差事,朝中坊間就循著他父親的行序稱他為「謝四公子」,已經這麼叫了好多年,劉雙領便也很清楚這是指誰,應了一聲就去了。
謝遲又拿起第二本,這回是關於邊關將士的事了。
奏章中說,去年冬天時邊關就分外寒冷,許多將士的冬衣也舊了,一個冬天過得頗是勉強。未免今年再出同樣的事情,懇請朝中提前為將士籌備冬衣,儘早送達邊關。
這是應該的。謝遲即刻想到了早兩年籌備冬衣時的做法----當時好像是朝廷下令向民間徵集,捐衣者有銀錢補貼。
可再往後看,摺子里又寫到,此時還是不要勞動百姓了。百姓們貧富不一,棉衣的厚度參差不齊,許多都不夠暖和。
那不用百姓,就只能讓宮女們做。
謝遲把這本奏章遞給顧玉山:「當下剛入秋,我想讓闔宮宮女外加各府繡娘都一併做來,趕在入冬前送至邊關,老師看如何?」
宮中讓宮女們給將士們做冬衣,也算是頗有傳統。許多宮女還會在衣服里縫些小詩和珠釵首飾,若收到衣服的將士沒有戰死沙場,凱旋後便可提請娶這宮女為妻----這不成文的規矩傳了數代,如今已成了一樁大家都喜聞樂見的事。
顧玉山拈鬚想了想:「時間怕是有一些緊,要及時送去,就得將所需銀錢及時撥來。」
謝遲立刻道:「那我即刻算來。」
「……」顧玉山眉頭微挑,「殿下,陛下是在拿您當儲君歷練,不是讓您為他辦差。」
這些事,若都由一國之君親力親為,那便是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也不夠忙的。
謝遲恍悟,有些窘迫地一拍額頭:「是。那我即刻告知戶部,算筆帳來。哦……戶部可能會有所拖延,我讓謝逐盯著這事。」
顧玉山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謝遲於是提筆在奏章後將安排寫了下來,交由顧玉山過目後,把奏章遞給了宦官:「送去給七世子。」
那宦官一揖就告了退,顧玉山又囑咐了謝遲一句:「此次若七世子進宮與殿下議事,殿下也不能如從前與他一同辦差時一樣了。」
一道辦差時,他們自當試試都商量著來,以免出錯。可目下,謝逐是聽謝遲差遣的人,謝遲要做的就是把這個人用好,若事事都要和從前一樣商量個透,那跟親力親為也沒兩樣了。
謝遲點點頭,認真地將這件事記住了,又拿起了下一本摺子。
宜春殿裡,葉蟬知道謝遲一上午都在忙著跟奏章搏鬥,自己也幫不上忙,就吩咐小廚房說晌午時做些吃著舒服的東西呈上來。
小廚房照常備了膳,但在涼菜熱菜之外添了一道打滷面。打滷面的滷汁做的是酸甜口兒,裡頭有綿軟的蛋花,淋在煮得軟而不爛的寬面上,味道可口又舒心。
謝遲一進屋便果然注意到了這道面,直接叫人盛了碗來吃。
宮裡這麼盛面都不會盛太多,一碗也就是三兩口的量。謝遲吃完後覺得那滷汁熬得好,拌著面吃不太淡,空口喝也不太咸,便將碗裡剩下的兩口酸甜的滷汁給喝了。
葉蟬看他吃著喜歡就高興,笑道:「怎麼樣?不錯吧?陳進如今愈發聰明了,我說讓他備點吃著舒心的,他就上了這個。」
謝遲剛將盛面的空碗擱到一邊,開始吃炒菜搭米飯,聽她這麼眉飛色舞地捧陳進便一笑:「這哪是陳進聰明?這是你聰明。」
他除卻告訴她自己要開始看摺子了之外,可什麼都沒跟她說。她偏就能知道自己頭一日一定會不太適應,提前讓廚房備吃起來舒服的東西哄他。
「嘻嘻……」葉蟬眯眼咧嘴一笑,他夾了塊她喜歡的酥皮點心餵她。又跟她說:「今天的晚膳我在前頭用,就讓小廚房送這個面來。」
葉蟬被點心噎得說話有點含糊:「是要見人?只吃麵嗎?」
謝遲點頭:「見謝逢。」
葉蟬的神情一滯,匆忙地又嚼了嚼,終於把那口點心給咽了,又怔怔問:「你……要在東宮見謝逢?」
不太好吧?
她想著皇帝對謝逢的厭惡就有點怵,雖然她也心疼謝逢,但她更不願意把謝遲搭上。
謝遲倒很平靜,解釋說:「他現下是御前侍衛,出入皇宮沒什麼,不會有人時時盯著。來東宮一趟,也不會多麼惹眼。」
而且,皇帝其實知道他與謝逢私交深。那次元昕被慶郡王下毒後,謝逢還進宮回過話,皇帝也沒說什麼。
目下他一朝當了太子就不理謝逢,反倒很不對勁,還不如大大方方的。
於是在臨近傍晚時,謝逢便進了東宮。
謝遲自得封太子後,一直還沒見過他。他倒不覺得謝逢是有意疏遠,只是現下突然叫他來,他還是難免有些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