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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謝追疲憊地倚在椅背上:「這可怎麼辦啊……謝遲怎麼心這麼大,皇位都說不要就不要嗎!」
謝逐也一喟:「咱著急也沒用,等著吧。三個月,說慢是慢,說快也快----不就是等他家孩子過了百日?到時候咱備個厚禮去找他,好好問問他日後打算怎麼辦。」
宜翁主府,崔氏聽說了敏郡王府的事,思來想去之後,吩咐宮女說:「既然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好,就先給王妃備禮。尋些上好的山參靈芝給她送去,她用得上。」
身邊的宮女怔了怔,小聲說:「奴婢覺得,敏郡王府專門透出孩子不太好、王妃又傷了身的事,是想讓旁人遲些再賀……」
「我也沒說是賀禮啊。」崔氏笑了笑,「去吧。」
宮女便不再勸,福了一福,便去照辦了。
崔氏自然清楚敏郡王府的意思,洛安這些不成文的規矩她心裡都有數。不過她覺得,不能賀是一回事,她想對敏郡王妃表表心意,是另一回事。
她挺喜歡敏郡王妃的,雖然沒見過幾面,但敏郡王妃總帶著笑,讓人看著都高興。而且,崔氏經歷過一個不好的丈夫、經歷過長子離世,她比大多數命婦都更清楚,這世道女人不容易。
所以她真心實意地希望敏郡王妃能把身子調養好。雖然她知道敏郡王是什麼樣的人,知道這位王妃比她當初幸福得多,也還是想幫一幫她。
「娘……」崔氏正出著神,宜翁主從房裡跑了出來,高高興興地遞給她一頁剛描完紅的字帖,聲音清脆地問她,「好看嗎!」
崔氏心不在焉地接過來看,而後剎那回神:「這字帖你從哪兒拿的?」
謝宜指了指書房:「在一隻大箱子裡找到的,傅母說,比她的字好看,讓我照著這個練!」
這是元晰從前沒用完的字帖,張子適寫的。
崔氏心裡一陣酸澀。
自那封報平安的信之後,他們就沒再有過任何聯繫,不是不想,而是她覺得有些念想斷了也好。
太子縱然死後被廢,但她與太子沒有和離,這輩子她都不可能再嫁。
而且,太子死的時候,她和張子適都在場。陛下不追究,是因為陛下大度,是因為陛下也恨太子。可若陛下覺得她和張子適不清不楚的,那件事在陛下眼裡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就說不清了。
如若他們當時當真有什麼,那崔氏也認。可那時,他們什麼都沒有,他們發乎情止乎禮,一直克製得很辛苦,她不想讓任何事情髒了那段情分。
所以,這輩子……可能到底是有緣無分吧。
但崔氏的念想還是沒有變。她還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返回洛安,她可以再見他一面。
也許那要等到很多年後,也許他那時已經娶妻生子。但沒關係的,她只想遠遠看一眼,只想知道他遠在甘肅的這些年,是不是過得都還好,就可以了。
然後,他們就真真正正的一別兩寬。
一個月轉眼過去,在天氣愈加溫暖的四月里,謝逢在難得不當值時,在書房裡算了一上午的帳。
----敏郡王府沒傳出壞消息,這說明六公子至少在這一個月里沒出事。能活過滿月,身體大概就會好很多,再過了百日就更好一些。
這事個好事,謝逢當真高興。可這也意味著,他這當叔叔的得備兩份禮。
元明出生的時候,打的長命鎖花了五百兩銀子,元昕那時是二百兩。現下這兩個……太小總歸是不合適的。
可府里近來確實拮据。
雖則他的兄長們,還有謝逐謝追謝遲、外加忠親王府一直都在幫他,可最近胥氏有孕,得進補吧?產婆得請吧?乳母得提前備下吧?這就零零散散地花了不少錢。
在往前算,他一個兄長冬天時大病了一場,也花錢如流水。
另外幾位庶母也都已不年輕,時常有點小病小在,都是開銷。
除此之外還總有不可避免的交際應酬上的開支。這方面,他從前不太在意,現在反倒更加不敢省了。因為落罪的事情,他在洛安已一度讓人避之不及,再不多花錢走動,他會更加寸步難行。
可謝遲那邊……
謝逢知道謝遲不在乎這些虛的,可他還是想盡份心意。
敏郡王府幫他太多了。
謝逢於是在書房裡急得抓耳撓腮,南宮氏進了屋他都沒察覺,她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他才一下回了神。
「……你怎麼來了?」他莫名地有點心虛,南宮氏扯了扯嘴角:「胥姐姐說你一早就把帳本要走了,愁錢了是不是?」
然後她遞了兩張銀票給他:「二百兩,我自己攢的,你先拿去用。」
謝逢:「……」他悶了半天說,「我怎麼能動你的錢。」
「我的錢也是府里給的月例啊。」南宮氏說著,又遞了兩張給他,「這是胥姐姐的。她大著肚子不方便,讓我拿給你。」
謝逢:「……」
南宮氏嗔道:「別總愁眉苦臉的。要不你立個字據,錢債肉償?」
謝逢被她說得驀然一笑,臉都紅了:「嘴巴越來越毒!行,我今晚找你還債去。」
「今兒還是算了吧。」南宮氏嘖嘴,「胥姐姐有著孕,你多哄哄她。別讓我操心啊,我走了!」
南宮氏說完就輕輕鬆鬆地走了。
謝逢:「……」
他心情很複雜。兩年前吧,他府里這兩位還在為了他爭寵呢。後來府里落難,她倆反倒關係越來越好。現在他甚至時常有種錯覺,覺得她倆才是關係真好,他呢,是被她倆推來搡去哄對方高興的道具。
謝逢對此無語凝噎,覺得是個好事吧,又笑不出來。
明德園裡,葉蟬迎來了自生完雙生子後最開心的一天!
不是因為出了月子,而是因為太醫說,百歲應該能活了----雖然身體還虛,如果著涼生病會比別的小孩子更危險,但是不至於隨時可能斷氣了!
葉蟬於是大喜過望,大喜過望之下她連胃口都好了,大上午的就想吃冰糖肘子。
中午又點名叫了倆大菜,四喜丸子和清蒸魚。
晚上呢,她想到個坐月子時進補的東西,便跟青釉說:「我想再吃一頓那個藥膳解饞,是雞湯,用的藥叫紫什麼河的。」
青釉認真想了想:「……紫河車?」
然後葉蟬就從青釉口中得知紫河車是個什麼鬼了。
於是,謝遲正在書房外陪孩子們玩著,就看葉蟬面色僵硬地走了過來。他以為她有事,便讓孩子們先進屋吃點心,結果葉蟬張口就問:「那個紫河車是……胎、胎盤……?」
謝遲:「……」
「是。」
葉蟬驀地扭臉扶牆:「嘔----」
她眼下胃裡倒沒什麼可吐,就是反酸乾嘔。謝遲神色尷尬地給她拍背順氣,她嘔了半天,用帕子抹了抹嘴,又神情掙扎地問他:「是別人的,還是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