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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謝遲可算胳膊酸了,把元昕放下來放在胸口上拍拍,隨口道:「那就查查。」
屋外,周志才看小臧出來,便信手一拍他腦袋:「你可真夠賊的你!」
「嘿……」小臧一縮頭,拱手,「您謬讚,小的就是愛瞎琢磨。」
這事哪有那麼巧?夫人讓他幫吳姨娘遞個信,信就剛巧給澆濕了?
其實是白釉昨天經過大廚房,正好聽見吳氏身邊的丫頭在和大廚房的張喜理論,話里話外就是大廚房欺負了她們,要大廚房給個說法。
先前周志才不是背著夫人讓大廚房給閔氏使過跘子嗎?白釉就怕周志才再犯糊塗,回來就把這事告訴了青釉。青釉當時就逼問周志才去了,周志才被問得一頭霧水,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沒幹這事兒。
然後,幾個人一合計,那要麼是別的姨娘折騰吳氏,要麼就是吳氏得罪了大廚房。
這麼想下去,聽起來頭一條的可能更大,可是在勤敏侯府里,三個姨娘實在沒什麼可斗的,誰也不得寵。
那就只能是後一條了。
可吳氏為什麼會得罪大廚房呢?幾人和張喜一樣都是當下人的,不約而同地都先想到了一個最簡單的原因----太久不塞好處了。
大廚房置辦著二老和三位姨娘的膳,二老那邊他們準定不敢搞什麼鬼,也不敢求什麼,油水便全從三位姨娘那兒走。細算的話,三位姨娘吃住都在府里,每個月的月錢全是自己的零花,給下人們塞點好處應該也不難。廚房又不會狠宰她們,稍稍意思意思就得了。
那吳姨娘被大廚房擠兌成這樣,搞不好是有很長時間一個子兒都沒給。這下問題就明顯了----她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很少讓下人出府買東西,那她的月錢花哪兒了?
幾個人精互相一對目光就知道「哎,你跟我想得一樣對吧?」,然後就開始想怎麼辦。
直接捅到夫人那兒去,他們覺得不合適。一來他們怕夫人覺得他們挑事,二來怕自己猜錯了----萬一他們猜錯了,夫人大張旗鼓地去查吳氏,那多下不來台啊?
可前車之鑑又讓他們不敢擅做主張去暗查吳氏,幾人商量來商量去,商量了個折中的法子----想抓到點能坐實他們猜測的證據交給夫人,再由夫人拿主意。
然後正碰上吳氏又往外遞信,小臧就好巧不巧地把信弄濕了。
周志才覺得他這事辦得不錯,就很大方地塞了一兩的賞錢給他,讓他買酒喝。小臧都沒顧得上推辭,屋裡就叫了人,周志才趕忙進屋聽命。
葉蟬吩咐道:「我前兩天正巧剛看完帳冊,帳面上沒什麼不對的。你帶人去吳氏那兒瞧瞧吧,問問她怎麼攢出來的這錢。」
葉蟬想,若這錢真是她拿月錢攢的,那她就不管。雖然吳氏這樣省吃儉用接濟娘家讓她有些不舒服,可撥給吳氏的月錢那就是吳氏的,怎麼花她都管不著。
如果這錢還有別的來路,那就再說。
周志才帶著人到了吳氏那兒,也沒多廢話,直接把吳氏身邊最得臉的寶瓶押出去,二話不說堵上嘴先照著後背賞頓鞭子。在主子跟前得臉的下人都不常受這種罪,寶瓶基本上一見血就全招了。
周志才聽她說完經過懵了半天,再帶人進吳氏屋裡一瞧,差點給吳氏跪下。
----他和青釉他們覺得這事是個事,只是因為府里不讓這麼偷偷摸摸往外送錢。可他原本以為這事不大,吳氏只是把自己的月錢送了出去,誰知道房裡這麼嚇人!
「吳姨娘院子裡的庫房……基本是空的。」周志才跟謝遲葉蟬稟話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地抽搐。
「屋裡不見什麼陳設,入府前布置好的瓷器漆器山水畫全沒了。內屋的屏風也……也賣出去了。」
「伺候她的寶瓶說,吳姨娘的娘家人每一兩個月都會想些要錢的名目,有時要一二十兩,有時要三五十兩,大多是吳姨娘自己拿月錢攢不出的數額。不過吳姨娘也沒拒絕過,每次都想法子變賣些東西,把錢攢出來,然後用家書把錢送到娘家。有時跟門房說家書里有二兩銀票,有時就隻字不提,門房也不敢細查她,就這麼著過去了。」
葉蟬啞然:「那她總共送了多少錢出去?」
周志才低著頭:「吳姨娘自己不記帳,底下人也記不太清楚。寶瓶說林林總總加起來,二三百兩總是有的,逢年過節有時也夾帶些首飾之類的東西出去。」
葉蟬服了氣了!
她完全能理解門房為什麼不查吳氏,因為下人總歸是外人,會從家裡偷東西不稀奇。可吳氏在府里好歹有身份,勤敏侯府怎麼說都是她的婆家,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別說門房想不到她會來這手,就是她這個當正房的都覺得新鮮。
不過門房的人還是不罰不行,得讓他們長個記性。
葉蟬便說:「門房的扣半年俸祿,另外一人記二十板子。這回先算了,以後再出同樣的事,一起打。」
謝遲一邊聽著元昕趴在自己胸口咿咿呀呀一邊聽她說話,聽到這句不禁看了看她:嗯,很可以!
接著就見葉蟬有點遲疑:「吳氏那邊……」
她有點不知道怎麼辦,這事太奇葩了啊!想把錢都追究回來不太現實,那怎麼辦好?
謝遲思量著開了口:「給吳氏家裡遞給信,就說吳氏變賣府里的東西給了家裡,加起來總共五百兩銀子。讓他們月底之前把這錢還上,不然我休了吳氏。」
「……你等等!」葉蟬忙做阻攔,主要覺得月底之前還上根本不可能。但謝遲揮手就讓周志才退了出去,然後抱著元昕一撐身坐了起來。
葉蟬看到他邪邪的冷笑:「別擔心,看他們能還上多少。咱們留的餘地小,他們就不得不趕緊籌錢,不然他們準定要討價還價。」
謝遲心裡很清楚,以吳氏的出身,一旦被侯府休了,想再嫁人可難,更不可能再嫁一戶能像侯府一樣讓她衣食無憂的人家,她的家人勢必也清楚這一點。
對於尋常百姓來說,衣食無憂太難得了。他們單是為女兒的後半輩子想想,也得儘量多還些錢。
謝遲想好了,這錢不管還回來多少,都不再給吳氏置辦家當----保不齊置辦了她還會再賣一回。他回頭把這錢捐給惠民藥局去,幾百兩呢,花在刀刃上。
然則出乎意料的是,約莫十天後,葉蟬收到了吳家的回信,信的言辭倒是客氣,但仍擋不住內容令人瞠目結舌。
大致的意思就是----錢我們沒有,要休吳氏就休吧,要不你們賣了她換錢也成。
信里還附了吳氏的賣身契,吳氏的爹娘已經按完手印了。
葉蟬目瞪口呆,先在心裡崩潰直呼這是開玩笑的吧?然後又一陣崩潰直呼接下來怎麼辦???
真賣了吳氏那不可能,有賣身契也不行。因為他們若把吳氏賣了和把吳氏逼死無異,吳氏這事兒雖然糊塗可恨但罪不至死。
可要是什麼都不干,那誰知吳氏以後會不會接著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