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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她側首吩咐了侍女一句:「告訴南宮妹妹,來的人是勤敏侯的人,讓她不必擔心,好生守著公子。」

    「諾。」那侍女一福身便告退出去,胥氏循循地緩了口氣,又四平八穩地揚音道:「各位大人請坐。來人,上好茶。」

    勤敏侯府里,葉蟬又補了一覺之後,突然就覺得氣氛都不一樣了,到處都透著慌亂。

    元顯元晉已被謝遲接了回來,但謝遲又出門了,只留了話給她,讓元顯元晉在前院住三天再來正院。他說這樣比較穩妥,因為宮裡也有幾個宮人生病了,怕元顯元晉也染了病症只是還沒發出來,到正院會再傳給她和別的孩子。

    第103章

    吏部,謝遲忙得不可開交。

    時疫突發,謝遲雖然及時想到了應對方法,陛下也准奏了,但實行起來卻沒那麼容易。

    就拿讓太醫院在皇城外設置官衙以便出診來說----這官衙里放多少人、如何輪值都是問題。

    民間對太醫院所知不多,常以為太醫院只是給達官顯貴問診看病的,但其實太醫院的職能遠不止於此。太醫院裡匯聚了天下泰半名醫,下設十一科,多半醫者並不進宮瞧病,而是鑽研病症、研究藥方,再推向民間,另外還兼管醫者的校考。

    如此這般,太醫院上上下下有六七百人,眼下謝遲說要臨時設個官衙應對時疫容易,如何從六七百人里挑人呢?

    一群太醫在吏部爭了一下午。

    「我執掌眼科二十年,不是不想為朝廷出力,實在是時疫它和眼科沒關係啊!」

    「跟我們正骨的也不搭界啊……」

    「君侯、兩位世子,您看我們婦科是不是就別湊熱鬧了?」

    嘁嘁喳喳,嘰嘰喳喳。謝遲沉默不言地聽了半晌,覺得這麼爭執實在是瞎耽誤工夫,不得不自己從爭執中整理有用的部分,然後拍板道:「都別吵了。」

    偌大的廳中唰然安靜。

    謝遲看著手裡的冊子,沉吟著說:「大方脈(內科)、小方脈(兒科)、傷寒科,是必不可免的,對吧?」

    屋中眾人都點頭。謝遲環顧四周,見大方脈和傷寒科的醫官已經在私下交流了,側耳傾聽,好像是在合計需要多少人手。

    他又道:「方才院判大人說,針灸科、咽喉科多半也用得上,另外不知這回的時疫是否會引發痘疹,需要痘疹科也出人待命,是不是?」

    坐在謝遲右手的太醫院院判欠身:「正是。」

    「令還需要生藥庫、典藥局和惠民藥局從中配合。」謝遲舒了口氣,「那就請大方脈、小方脈和傷寒科的大人擬好員額名單交給我,針灸科、咽喉科、痘疹科的交予七世子,生藥庫、典藥局以及惠民藥局的,交給八世子。我們看過後酌情增減,再回給各位大人。」

    方才爭執不休的場面於是一下子清晰明了了起來,一眾太醫相互看看,各自起座應下:「諾。」

    「惠民藥局所需銀錢也請各位大人儘快估出個數,我好上奏陛下,請朝廷撥款。」謝遲說著,神色沉了兩分,「每有時疫,總是百姓最苦,這回要顧好百姓。辛苦各位大人了。」

    ----至此,最要緊的事項算是基本定了下來,可謝遲要忙的事遠還沒完。

    院判提出要先從惠民藥局撥一批能防疫的藥下去分發民間,然後便和太醫們議了一番用什麼方子。最後他們寫了三種藥方呈給謝遲,眾人又一起估算撥多少合適、需要多少錢款來置辦藥材。

    其中間或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小事橫插進來,等到太醫們從吏部離開,謝遲一瞧天色,恰是正晌午時。

    ----也就是說,他們不知不覺地忙了一個通宵,又一個上午。

    謝遲不禁長鬆了口氣,謝追自己動手沏了盞新茶,一邊抿著一邊跟謝遲和謝逐說:「去我那兒吧,吃些東西再歇一歇,下午再接著忙。」

    謝逐疲憊地應了聲好,謝遲卻搖頭:「不了,我得去看看謝逢。昨天給他家裡傳了話,說我很快就過去,沒想到會忙這麼久。」

    他還以為最初的這點事宜不出倆小時准能說完呢,真沒想到會忙到現在。

    多虧他添了個心眼,囑咐御令衛去時直接說一聲是他安排的,不然以謝逢現下的境況,家裡恐怕又要提心弔膽了一整天。

    謝遲於是策馬直奔謝逢府邸,聽說他來了,胥氏便親自從府中迎了出來。

    其實胥氏作為女眷直接見他並不合適,先前登門拜訪,她們也都是見的葉蟬。但眼下謝逢病著,沒人能替他出來,讓下人出來迎貴客也不合禮數,胥氏不親自來便沒人能來了。

    謝遲見到胥氏一時略有點不自在,胥氏倒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地把他往裡請。

    二人進了謝逢所住的院子,胥氏請他稍等,然後先一步進了屋去,請南宮氏避了出來。

    南宮氏遙遙朝謝遲一福,就和胥氏一道走了。謝遲目送她們出了院門,便邁進了門中,趙景迎到了外屋:「君侯。」

    謝遲頷首:「怎麼樣?」

    趙景沉了沉:「雖尚不知這回的時疫有何特殊症狀,但四公子這病卻不像時疫。主要是……家人最初不知時疫這事,夫人、側夫人還有不少下人都與四公子直接接觸過,到現在也不見有人病發。」

    二王那邊的兩個小兒子卻是很快就沒命了。雖然幼童體弱,在病中總比成人難熬,但也由此可見這次的時疫是急病。

    謝遲不禁奇怪:「那怎麼退燒那麼困難?說是外頭的郎中治不了,才叫你來的。」

    趙景啞了啞:「四公子身上積攢的傷病,實在多了些。」

    謝遲微驚,趕忙追問。趙景說謝逢身上淤傷摔傷有幾十處,雖是瞧著都不嚴重,但積了這麼多,在小的問題都攢成了大問題。除此之外還有寒氣積攢在體內,只不過他年輕能扛,一時沒發出來。

    眼下突然病來如山倒,是因為昨天被潑了一缸水受了寒,還叫那大瓷缸砸了一下後背,身體一下就撐不住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謝遲聽完,反倒鬆了口氣。那些淤傷摔傷定是御前侍衛操練時留下的,他也經歷過那一道,大致清楚輕重。

    謝遲便示意趙景在外稍候,逕自進了內室,定睛一看,謝逢躺在那兒發著愣,雙目圓睜。

    「醒著啊?」謝遲笑了一聲,走到床邊剛坐下,便聞謝逢頹然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洛安鬧時疫了你知道嗎?你這倒不是,真命大。」

    謝逢靜了一會兒,目光看向他,很疑惑地道:「哥,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謝遲微怔:「怎麼這麼說?」

    「背了冤屈我沒能跟陛下解釋清楚,丟了爵位我便不知該怎麼辦。兄弟幫我安排個差事,我還剛幾天就撐不住了……」

    謝遲搖了搖頭,溫言道:「前兩樣不怪你,後一樣你也實在不必想太多。御前侍衛的差事本就苦,誰都難免病上幾場,剛最開始時尤其容易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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