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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勤敏侯府。

    謝遲回來時都將近子時了,困頓不堪地進了臥房一看,葉蟬睡在床榻外側,裡面縱橫交錯地睡著元顯元晉元明。

    ----元晉的腿搭在大哥肚子上,元明的手拍在二哥臉上。

    謝遲:「……」

    他轉身出去,黑著張臉到堂屋問值夜的下人:「元顯他們怎麼睡這兒了?」

    白釉被他這副神色唬得心虛,低著頭回說:「今兒個夫人帶三位公子玩了一晚上,三位公子玩累了就直接睡了。夫人看您一直不回來,以為您要麼是住在宮裡,要麼回來就直接睡書房,所以就……」

    「我才不睡書房!」謝遲脫口而出,說罷氣哼哼地轉回屋裡。

    「……」白釉僵了僵,趕緊叫乳母們跟著他進屋。

    謝遲杵在床前瞧了瞧,探身先將最大的元顯抱了起來,交給乳母。元顯在轉手間迷迷瞪瞪地醒了兩息,叫了聲「爹」就又昏睡過去,很乖。

    然後他又去抱最小的元明,這個更乖,壓根兒沒醒,到了乳母懷裡張大嘴巴扯了個哈欠,就睡得更沉了。

    最後是方才被哥哥弟弟夾在中間的元晉。

    不知是不是他抱元顯元明時讓元晉有所察覺的緣故,元晉剛被抱起來就醒了。然後這小傢伙下意識地一掙,謝遲一下沒吃住勁兒,他咣嘰就砸了下去。

    ----於是,只聽葉蟬一聲悶叫:「唔!」

    謝遲僵住,元晉趴在葉蟬身上也僵住。

    葉蟬大喘著氣看看元晉又看向謝遲:「你幹什麼……」

    剛才還雄赳赳氣昂昂在跟兒子們賭氣的謝遲無比心虛,乾笑卡在嘴邊:「我就……我……想睡覺……」

    「……」葉蟬陰著張臉坐起身,叫白釉進來點亮了燭火,然後把元晉也交給乳母抱走。

    謝遲陪著笑坐到她身邊,伸手揉揉她的肚子:「對不住啊,砸壞沒有?」

    揉完肚子又往上挪了幾寸要揉,被葉蟬一巴掌拍開:「討厭!」

    謝遲悻悻地收手,看葉蟬一副明顯在生起床氣的樣子,一時不敢招惹她。好在她起床氣消得快,幾息之後就自己靠進了他懷裡:「給我揉揉。」

    「……」謝遲這會兒反倒理智了,「在為四王守孝,還是先不揉了吧。」不然萬一忍不住怎麼辦?

    「哼!」葉蟬瞪瞪他,倒也沒再繼續,轉而問他,「怎麼樣?去四王府憑弔過了嗎?跟陛下提元顯元晉的事沒有?」

    謝遲點頭:「憑弔過了,元顯元晉的事也提了。」說著不由一嘆,「不過陛下……沒說什麼。」

    而且可能因為他不小心說錯了什麼的緣故,陛下看上去不太高興----這一點謝遲沒敢跟葉蟬提,只道:「反正還有小半年,來日若有機會,我再提一提。」

    葉蟬縮在他懷裡悶悶不樂,卻又說不出埋怨的話。她心疼孩子,他也一樣,沒能辦成絕不是因為他不盡心,只是他也有他的無奈。

    唉……

    葉蟬的心情很複雜。她記得早兩年的時候,他所無奈的是出不了頭、家裡拮据,一刻也不敢放鬆,就怕自己混不出名堂。如今,他是真混出名堂了,拮据兩個字早已跟家裡沒有關係,出頭出到兒子能給皇長孫當伴讀,可新的無奈又因此來了。

    人生大概就是這樣吧,沒有哪個時刻十全十美,總會有不同的煩惱。

    葉蟬心裡愁愁的,但同時又清楚,其實他們大概已是無比幸運的一家子。

    謝遲便忽地聽到她嘆氣說:「你已經很好了。」

    他淺淺一愣,低頭看她,她歪在他懷裡喃喃道:「你別太為難自己。我們不是神佛,不遂己願的事總會有的。能解決我們便解決,不能解決的,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她時常會很擔心他,覺得他把自己逼得太緊,對自己太苛刻。這兩三年,家裡過得越來越好了,好多提心弔膽勞心傷神的苦,卻是他自己在吃。

    「還有我呢,我陪著你,我們一起應付這些事。如果他們必須進宮,又真的弄得不開心,我們一起開解他們,都會好起來的!」她的語氣在認真之下變得很有力。像是一束破曉的明亮,刺破愁緒堆積的陰霾,讓他重重地吁了口鬱氣。

    然後她又笑笑:「早點睡吧。這陣子我們多陪一陪元顯元晉,自己也得吃好睡好。總不能在他們面前愁眉苦臉的,對吧?」

    謝遲點了點頭。

    這其實與他方才勸謝逢的是同一套道理,只不過到了自己身上,就還需要別人說一遍。

    多虧有她來說。他拍了拍她:「那我去盥洗,你先睡。」

    等到謝遲盥洗回來,葉蟬已經又睡著了。他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在黑暗中端詳了她一會兒,把她揣進懷裡。

    他不知道她清不清楚她對他有多重要,或許她只是簡單地想安慰他一下而已,但她方才的那句「還有我呢」的時候,他心裡一下就平靜了。

    是的,不管出了怎樣的事,他還有她呢。就像不論她遇到什麼,他都會陪著她一樣。

    謝遲親了親她,然後好好地睡了一覺。

    接下來的幾日裡,謝遲挺清閒,和忠王下棋的事宮裡也沒人再提。他一度有些忐忑,不過三個公主府都突然和他們走動了起來----三位駙馬挨個請他喝茶。

    這只能是陛下的意思,謝遲便又把心放回了肚子裡。跟駙馬們熟絡了幾天,這天剛回府,又突然被四王府砸了個消息。

    ----劉雙領說,謝逢的一位兄長急匆匆地過來,說有些事,請謝遲趕緊去一趟。

    「什麼事?」謝遲不解,劉雙領說:「沒細說,只說家醜原不想外揚,但四世子來了倔脾氣,他們幾個當哥哥的都勸不住他,想著他和您關係近,便只好請您去勸勸。」

    到底怎麼了啊?

    謝遲不敢瞎耽擱,讓人備了馬就獨自往四王府去。

    他一路上都在猜到底會是什麼事----按理說什麼事都不該有啊?四王頭七剛過屍骨未寒,謝逢現下除了守孝以外,鬧什麼都不合適啊?

    可謝逢雖則時常缺根筋,卻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謝遲想不出眉目,索性不再想了,專心策馬疾馳至四王府門口,上前叩門。

    第84章

    謝遲進了王府,很快便有位二十出頭的男子迎了出來。謝遲沒見過他,但看衣著也知不是下人,多半是謝逢的哪個哥哥。

    那便也是宗室子弟了。謝遲客客氣氣地一揖:「兄長。」

    「君侯。」對方回了一禮,便將謝遲往裡請。二人一道走了一段,謝遲見周圍也沒別人,忍不住問了句:「這位兄長,請問謝逢究竟……」

    對方苦惱地擺手:「我都不知怎麼跟君侯開這個口。」說著一喟,「我是他三哥,去請君侯的是二哥,他們都在廳里呢,君侯過去直接問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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