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衛秀菀當著謝遲的面就瞪他:「他丟下妻子不管,你就覺得他是個好學生了?小蟬還年輕呢,又是第一胎,過得不順心出了閃失怎麼辦?」
那麼好的一個小姑娘,她想想都捨不得。
顧玉山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回來,被她一罵就慫。他悶了會兒,擺手道:「好好好,那你就去。但功課不准落下,不然我準定教訓你。」
「哎,多謝老師,多謝師母!」謝遲深深一揖,衛秀菀又說:「你也別太緊張。女人生孩子是危險,可也不是人人都會折在裡頭。回頭我從衛家要兩個產婆給你,我的孩子都是她們接生的,你放心。」
謝遲心裡感激死了。眼看著葉蟬肚子越來越大,他近來沒差事可擔心,擔心得全是她。那小知了倒沒心沒肺的,日日都睡得不錯,可不知他做了多少噩夢。
謝遲於是在兩府間日日奔波起來,偶爾還得跑一趟戶部,看看有沒有事情要他去辦。
另一邊,容萱也算守得雲開----可算完稿了。
完稿了,她就花了下心思打聽了一番如何出版。打聽之後她很清楚,想搞成官刻本是不可能的了,各州府書院雖也都出話本供學子們閱讀,但那都是有些名氣的,她這風花雪月的處女作到不了那個層面,她對自己的文筆很有b數。
但是仿刻本,走起來應該沒問題。仿刻本相當於二十一世紀的出版商,以營利為目的。但凡是能賺錢、且又不違背國法的書,他們都能出。在質量、名氣上的彈性也大,金庸這種大師級的給出,網絡小作者寫的書也給出。
容萱覺得這條路能走,就叫花佩借著出府幫她買東西的名義偷偷打聽了。
結果被退了稿。
人家嫌她文筆不行,都是大白話,上不了台面。容萱被氣得好幾天沒睡好覺,然後又拍著桌子沖花佩吼道:「去,再給我問問,能自費印刷不能!」
----自費印刷,各二十一世紀大多是指作者自費出書。花點錢和出版社買個書號,便不違法,但不能往書店鋪貨,在銷路問題上要自己想辦法。擱在這古代,沒什麼書號可言,容萱就想我自掏腰包把印書的成本付了,讓書上給我賣行不行?
答案是自然行,有錢能使鬼推磨。人家雖不知花佩背後是誰,可能幹這種缺心眼兒的事兒的,一看就是錢多燒的(……)。
於是,容萱一年的積蓄就這麼送了出去,讓自己的處女作走上了自費印刷的道路----然後血賠到一個子兒都沒收回來。
按照她數年看網文的經驗,知道這種「撲街」情況不勝枚舉,可落到自己身上,還是覺得無比淒涼。
那能怎麼辦?只好接著寫了唄。這個行當里,除了少數有絕頂天賦的作者可以一本成神以外,其餘立住腳跟的,哪個不是寫了幾百萬字才穩定下來?
她那本從開篇到完結也就十四五萬,路還長著呢。
二月初,戶部又有了新的差事。喬州一地鬧了雪災,災民眾多,當地官員無力治理,稟到了朝廷。
這事其實臘月就已經稟進來了,皇帝也已派了欽差去。現下又拿出來讓戶部議,是因為節外生了個枝。
----這枝還不是別的枝,就是先前官學官舍的事延伸下來的。不是有多地的官學官舍修建時被剋扣了錢嗎?案子辦了後,許多地方都在重新修整。可事情畢竟剛過幾個月,牽涉的地方又多,難免還有沒修整完的,喬州就是其中一個。
於是,欽差剛到沒兩天,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喬州官學塌了。
下雪天打雷本就罕見,世人認為是不吉之兆。又值深夜,學子們都在熟睡,官學一塌就砸死了百餘號人、傷兩百餘人,喬州城裡一下子就鬧了起來。
讀書人又素來不好糊弄,喬州的風聲一傳出,天下的讀書人都掀起了怨言,要求朝廷給個說法。
光給錢顯然是不行的。讀書人有讀書人的風骨,書里講的是「不吃嗟來之食」「不為五斗米折腰」。他們要說法,朝廷就必須給個讓他們滿意的說法;若不然,用刀槍鎮壓殺一儆百也不是不行,可那不是把怨氣越積越多,留隱患嗎?
皇帝就還把這事給了戶部,讓他們幾個辦官學官舍案的宗室子弟和戶部官員一起商量著來。
幾個人領差事的第二天,便在戶部衙門碰了頭,然後就大眼瞪小眼地干坐了半天,誰也沒什麼好主意。
----讀書人,真的不好打發啊!最要命的是這些官學裡的讀書人大多也還年輕,都是一腔熱血的年紀,心裡還常有一股看不起朝廷、覺得「肉食者鄙,不如自己」的清高,想安撫他們跟安撫佃農們的難度可不一樣。
所以他們必須十分謹慎,一旦走錯了一步、甚至只是說錯一句話,都可能令這些讀書人怨氣更盛,鬧得民間風聲四起。
「到底怎麼辦?」張子適面無表情地喝著茶,「我也不蠻諸位,這事啊……確實鬧得不小。太傅門下都有學生十分不滿,想遞檄文到紫宸殿,讓太傅給按下來了。」
然後那位同門就被老師打得兩隻手都腫了,心裡氣不過,連帶著看張子適都不順眼。
「……這事咱要是不能辦好,不能平息怒火,日後咱就是天下讀書人眼裡的奸臣。」張子適又喝了口茶,看向謝遲,「君侯怎麼看?」
第72章
謝遲也沒主意。他又不是東方朔,前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後知五百,只能嘆著氣告訴張子適:「我回去請教請教老師。」
一聽他提顧玉山,眾人就都安了些心,只謝遇一聲冷哼。
謝遲懶得理他,眾人道別後便各自回府。謝逐卻追了上來,問他:「你最近遇著什麼麻煩沒有?」
「麻煩?」謝遲駐足,不解地看看他,「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沒有就好。」謝逐鬆氣地拍拍他肩頭,「謝遇心裡氣不過,想找你的麻煩呢。原想拉我幫他的忙,我沒答應,但他找沒找別的堂兄弟可說不好。」
謝遲微愣,隨即想起在圍場時遇的險,邊與謝逐一道往戶部外走,邊問:「圍場那事,你覺得跟謝遇有關係沒有?」
謝逐一哂:「你要是沒什麼別的仇家,那我覺得就是謝遇了。」
「可是太子……」謝遲沉了一沉,「謝逢說陛下查著查著突然不查了,不知是不是跟太子有關。」
謝逐想了想,搖頭:「這我也說不好了,按道理來說應該不至於。太子這人吧……缺德是缺德,卻不怎麼來陰的,就連和忠王不對付都是直接動的手----你就算在陛下跟前再得臉,也沒忠王殿下身份貴重啊,他對忠王都不願多琢磨,會對你來這一手?」
這麼想,倒也是個道理。
謝遲沉吟著點點頭,心裡算把這一筆記在了謝遇頭上。謝逐又道:「反正你近來當心著,別讓謝遇算計了都不知道。他這人,我也不知道說他點什麼好,當初你剛在洛安顯出來的時候,心裡不大舒服的其實是我,他還勸我來著。沒想到瞧見了你的真本事,我服了,他反倒來了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