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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兩個嫂嫂見她這樣怨忿,相視一望,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勸她。嫂嫂們跟她說,這人吶,知足常樂,咱們家的門楣跟侯府不能比。你嫁進來雖是做妾,可還是挺高攀的,富貴日子踏踏實實地過便是,不要計較太多。

    容萱脫口便說:「可葉蟬的娘家,還不如咱們家呢!」

    葉蟬她爹說起來是個讀書人,可不就是個窮教書的?再看看自己家,便是在兩個兄長從軍之前,家中也還有些生意,算得上富庶,和當地官員走動得也多。

    嫂嫂們直被她那話嚇得面色一白,好在屋裡沒外人,她們才很快平復了下來。

    大嫂繼續說:「都說了,知足常樂。你別光想著什麼地方不如意。你看看你現在,吃穿用度都沒受委屈吧?身邊還有個孩子。你好好帶這孩子,日後這孩子孝順你,你不就一輩子都有著落了?」

    容萱又駁道:「但這孩子,名份上可是正院所出的!」

    她再怎麼費神,這孩子也不歸她啊。而且這孩子如果敢對葉蟬不敬,那就是忤逆,按照律例來說是死罪。

    大嫂噎了噎:「……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犟?」她嘆道,「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好好養著這孩子,也別去找夫人的不痛快,平時還連君侯的面都不太見得著,我就不信夫人會總跟你作對。這孩子就算是她的又怎麼樣,嫡母姨娘一起孝順有什麼的?」

    大嫂不太理解容萱的想法。因為按道理來說,就算是容萱自己生的孩子,那名義上也同樣是正院的孩子啊?日後照樣要好好奉養嫡母啊?

    二嫂則沒多在意這個,她開解容萱道:「你何苦這麼難為自己?要我說,你現在的日子挺樂的,衣食不缺還有錢。若我是你,我就不想這些有的沒的,我去學我喜歡的東西,我把先前沒機會學的琴棋書畫都學了,再多買書來讀,這日子不比守著男人舒服?」

    ----這話說得容萱一陣恍惚。

    她恍然覺得,類似的言論好像在哪兒聽過。微博?知乎?還是什麼別的地方?總之是在現代世界時流行的說法,措辭不太一樣,但總歸都是呼籲姑娘們為自己而活。

    此時聽到二嫂----一個古代土著說出這樣的話,容萱突然覺得有點穿越。

    她一直對土著看不上眼,也為此不待見葉蟬,難道到頭來她活得還沒她們明白?

    容萱猝不及防地開始懷疑人生。

    二嫂見她神色不對勁,試探著一喚:「萱兒……?」

    容萱驀地回神,侷促地一咳:「啊……沒事,我想想。」

    第49章

    府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十分微妙。君侯和夫人一連好多天不見面,這是自夫人入府半個月後就再也沒有過的事情。

    加上葉蟬近些天總去看望減蘭,府里一時間議論四起,有說是她引薦減蘭,結果謝遲沒給她臉,所以鬧得不愉快的;有說是減蘭得了機會卻沒伺候好謝遲,所以弄得很尷尬的;還有說是減蘭挑撥了二人的關係,現下僵持不下的。

    亂七八糟說什麼的都有,偶爾也有幾句傳進葉蟬耳中。搞得她直慶幸爹娘在笄禮兩天後就因放心不下家裡動身回去了,不然她此時一定會夾在他們的擔心裡,弄得焦頭爛額。

    不過,府里再怎麼傳,她也不會因此遷怒減蘭,因為她最清楚當下的情形真是跟減蘭一點關係都沒有。

    互不見面,主要是因為,那天夜裡實在太尷尬,而且太不舒服。非要加個輔因,那也是謝遲近來太忙。至於減蘭,葉蟬估計他根本沒工夫多想這號人。

    謝遲最近確實是忙。皇帝讓他和幾個宗親一起去看御令衛近來的案子,幾人剛開始還只是看卷宗,但近來御令衛審出了進展,不少人證、物證是不能讓他們帶走看的,他們就只好天天往御令衛跑。

    忙碌之餘,謝遲的胃口很是不好,御令衛審訊的過程實在是……實在是太噁心了,每天都鮮血淋漓。

    他於是心裡很苦,很想抱抱葉蟬,讓她安慰安慰他。但想想那天夜裡她後來躲著他的樣子,再想想近來她都刻意不理他的事情,他沒勇氣去正院。

    「唉……」難得可以歇一日,謝遲就在書房裡嘆了大半日的氣。

    午膳時,照例涼菜熱菜湯羹齊全,但謝遲照例吃不下東西。就著冬瓜丸子湯吃了小半碗米飯,就再也一口都不想吃,看什麼都覺得堵得慌。

    午膳撤下去後,他想睡一會兒,可雖然覺得困,躺下又睡不著。坐回桌前看書呢,他也看不進去。

    於是謝遲終於忍不住了,咬牙憋了半天,抬頭問劉雙領:「夫人近來怎麼樣?」

    劉雙領驟然鬆氣。

    從圓房那日到現在,有十一二天了。君侯絕口不提夫人,他們誰也不清楚那天晚上出了什麼事,也拿不準接下來又會怎樣。

    現下看來,君侯還念著夫人,那就還好。

    劉雙領便說:「沒聽說正院有什麼事,可見都還安好。君侯您……」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謝遲的神色,「今晚可過去?」

    然而謝遲搖頭:「不了。」

    劉雙領就又說:「您若今晚不去正院,明日可就是去西院用膳的日子。」

    謝遲每個月去西院一回,和容姨娘一道用個晚膳,再陪陪大公子,已經堅持了大半年了。因為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個苦差,他自己也懶得記,便定了個死日子,定在每月的五日,讓劉雙領提醒他。

    劉雙領這會兒一提,他自是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是什麼。是怕他小半個月不去正院,再去西院時,容氏又要心大。

    謝遲苦悶地鎖著眉頭,悶了半晌,便又說:「明天也不去西院了,下個月再說。」

    劉雙領:「……」

    他真想扒開君侯的腦子看看,圓房那天到底怎麼了啊?為什麼一年多來你們都柔情蜜意,偏偏圓房之後就鬧了彆扭?雖然劉雙領早早地就挨了那一刀,也沒經歷過那些事吧,可他覺得,圓了房理應感情更深一層啊?

    難道說……

    噝。

    劉雙領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

    難道君侯……不舉?

    幾里之外,薛府之中,太子太傅薛成近來可以說是和謝遲同病相憐。

    ----他讓太子氣得上火,牙疼得半邊臉都腫了,也一直吃不下東西,喝什麼清熱去火的藥也不頂用。

    他真是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從前太子頑劣,是因為覺得自己的地位不可動搖,天不怕地不怕時做些不可理喻的事似乎也可理解。可如今呢?他已然知道皇帝可以廢了他過繼宗親為子承繼大統,依舊這般行事。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薛成端著一碗黃連湯嘆氣。都說黃連苦,現下他心裡比黃連還苦。

    他忙著幫太子籠絡宗親、籠絡洛安新貴,太子卻不斷鬧出家宅不寧的麻煩……

    唉!真是……

    薛成無奈地腹誹,若他做的錯事若是結黨營私、養個私兵,甚至造個反,他這個當老師的都不會這麼生氣。那樣的事,史書記載下來,左不過是說他貪慕權勢、不敬君父。雖然要為人所不齒,可總歸還不算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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