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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2:37 作者: 荔簫
頓了頓又說:「我不笑了……」
「哼。」謝遲繃著臉,放開她便翻身背對著她,留給她一個余怒未消的背影。
幾個月來,他都是抱著她睡的,不抱著也要面對面。這樣背對著她,顯然是在很認真地表達不滿了。
唔……
葉蟬在他背後踟躕了會兒,悄悄地往前蹭了蹭,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謝遲挑眉看了看她環到前頭的小手,很有骨氣地沒有理她。
至於第二天醒來為什麼又成了抱著她睡的樣子,他也不知道。
不過當然了,他也不是真的生她的氣,畢竟她除了偶爾笑笑讓他很窩火之外,其他都很好。
苦讀的這些日子,他白天都在前宅的書房,看書看投入了經常顧不上用午膳。劉雙領和一干下人都不太敢催,多虧她天天差正院的人過來跟他說:「爵爺,夫人說您該吃午膳了。」
不僅如此,她還讓廚房每天上午給他加兩道點心,下午加一盅燉湯。偶爾她在後頭吃到了什麼自己喜歡的點心,也會讓人送來給他嘗嘗。
這還是很重要的,不知是不是苦讀太費腦子的關係,謝遲近來確實餓得很快。吃的不送來時他悶頭讀書或許覺不出餓,可每每吃上兩口,總會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早已飢腸轆轆。
夜色深深,郢山圍場附近的大營里,幾個宗親正圍著篝火烤一頭全羊,邊烤邊閒話家常。掛在篝火上的羊已經烤至半熟,離火較近的地方,油脂被燎得滋滋作響。羊肉的鮮香味在四周蕩漾著,令人一聞就會忍不住思量該搭什麼樣的作料。
這種氛圍極好,看起來闔家歡樂,連皇帝也樂在其中。於是在經過附近時,他也沒叫人知會,自己悄無聲息地就繞過去了。
不過,幾句交談隨著風聲傳進了耳朵里。皇帝聽到一個親王府的世子說:「鬧了半天,那個廣恩伯還是沒來啊?我還當他真要混出來了,現下看來真是想太多。」
旁邊另一個府的世子道:「可不就是想太多?他是什麼身份,誰出頭也輪不著他啊。」
「我這不是先前聽說他在御前混得不錯嗎!」
「估計也就是坊間亂傳的。他混到現在不也就是個紫宸殿前的侍衛?陛下認不認得他都要兩說。」
接著幾人便鬨笑起來,笑聲里不屑的意味隨著秋風票散開來。幾尺外帳間的陰影下,氣氛起了些微弱的變化,傅茂川警覺地縮了縮脖子,但看陛下什麼也沒說,便也沒有多一句嘴。
皇帝進了大帳,待得宮人上前為他褪去大氅又訓練有素地退下,他才一聲冷笑:「朕都沒嫌棄謝遲的身份,他們倒話多。」
他邊說邊走到手爐前烘手,傅茂川小心地在他身後跟著,帳中靜了片刻,聽到他又說:「今天獵來的幾隻貂,看過了嗎,怎麼樣?」
傅茂川忙欠身回道:「看過了,皮毛都上佳。尋不到什麼雜色,也夠厚實、夠軟和。」
皇帝點點頭:「著人儘快料理好,送到廣恩伯府去。」
傅茂川一滯,正想說這賞是不是太重了?天子親獵的東西和別的獵物可不一樣,回回賞下去都是個殊榮。這回出來到現在,也就賞過太子和忠王,第三個就賞廣恩伯?
他一個宦官,不敢說廣恩伯的身份低。可廣恩伯和太子、忠王之間,確實還隔著好些權貴呢。
接著便聽見皇帝又說:「順便捎句話,讓他近來好好讀書,少出門,也少叫人去府里玩樂。」
傅茂川這才敢應下去照辦,因為陛下不讓廣恩伯出門的事,準定也會傳開----若不傳開,他就安排安排,讓它傳開便是。
陛下鮮少下這種旨,這種話拐個三兩道彎,準會傳成陛下禁了廣恩伯的足。那這一賞一罰也好、一罰一賞也罷,旁人要怎麼議論便隨他們去。總之有這麼一道罰,那些身份顯赫卻還沒得到賞的,也就不至於胡亂擔心陛下是不是在成心給旁人臉色看了。
傅茂川一出去,皇帝身邊格外靜了片刻。
他沉默地烘著手,心裡滋味兒挺奇怪,直暗笑自己竟跟一幫小輩兒置上了氣。
其實他們如何說謝遲,與他有什麼關係?他只要保證謝遲日後能為自己所用、為太子所用便是。
可方才,他確實大有些慍惱。
惱什麼呢?惱他們譏諷謝遲?
皇帝自己也說不明白,俄而又無奈笑笑,便不再多費心神。
廣恩伯府里,謝遲突然得了個賞,短暫的怔訟之後,不免鬆了口氣。
看來陛下沒對他有什麼不滿。
----這些日子他都在盡力不想這些,可再不想也難免有些忐忑。因為陛下著人挑來的這些書也太難了,讓他忍不住地一度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陛下在成心整治他?秋獮之後會不會抓住功課上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問罪?
現下看來,還好。
至於陛下著人囑咐他說近來好好讀書、少出門、也少找人來府里玩樂云云……他原本也是清楚的。
功課都多成這樣了,他哪兒還有心思玩樂啊!
然後他忙裡偷閒地看了看那幾張皮子,都是貂皮,張張雪白厚實,他一邊看,腦子就一邊忍不住地琢磨起如果做成斗篷給葉蟬,她穿上是什麼樣?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御賜的東西,他真拿去給她做衣服不太合適。當然了,陛下也不至於差人來查料子用在了何處,他想分出一小部分來給她用不是不行,不過大頭兒最好還是他自己用,要給她做一件斗篷是沒戲了。
謝遲為此琢磨了好一會兒,最後告訴劉雙領說:「拿去讓裁縫看看,按我的尺寸做件大氅吧……看看怎麼做最省料子,省下來的給夫人做個圍脖或者護手。」
他邊說邊用目光不住地在幾塊料子上目測大約要怎麼裁剪、推測自己的想法可不可行,無奈對於量體裁衣方面,他實在是不懂,最終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不過因為琢磨這個,他也沒看見劉雙領聽完他的吩咐後,在他背後捂著腮幫子揉了好一會兒。
劉雙領心說,您是不知道怎麼疼夫人了是吧?至於什麼好東西都得跟她分著用嗎?您酸不酸啊?啊?
圍場之中,因為幾張貂皮和「圈禁」的事,果然又掀起了一陣不小的議論。當然,大多數人也就是湊個熱鬧,給自己尋點茶餘飯後的話題。反倒是太子,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打從太傅告訴他說,陛下即便沒有別的皇子,也可以廢了他過繼宗親之後,他就一直這樣容易緊張。
簡直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恰好這次秋獮,薛成也帶著家眷一道來了,太子便匆匆將他請了過來。
太子簡明扼要地說了眾人都在議論的事情,薛成便鎖了眉:「殿下不必為他擔心。他再得陛下器重……和親王府的宗親們也是兩回事。」
「這我也知道。」太子一喟,「我是擔心,若他與哪個親王府親近呢?」
會不會成為一個助力?
薛成隨著他的話沉了一沉,覺得這擔憂有些道理,只是現下想這些,還為時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