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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1:12 作者: 愛心扁桃體
那會兒才從徽州府回京城, 待了不到三天, 穆延便和廣平侯提出自己想要搬出去。
似乎是因為自己虧欠了穆延太多, 廣平侯只勸了幾句,得不到回應後, 就同意了穆延的要求。
臨走那天,穆延名義上的祖母拄著拐杖, 推開下人的攙扶, 步履蹣跚地走到穆延面前。
「你當真要離開, 偌大一個廣平侯府,你就一刻都待不下去嗎?」
老人家上了年紀,語氣稍重些便不住的喘氣,一句話就說的興師動眾,引的旁邊的下人面色慌張。
而穆延只是站在一邊冷靜的看著。
按理來說,廣平侯府一家,都是他的親人,都與他有割捨不掉的血脈親緣,可不知怎麼的,穆延看著他們,卻並沒有旁的感覺,就像是親近一些的陌生人。
也許還談不上親近,只是在一片屋檐下,一起待了三天而已。
從那張布滿老態的臉上,穆延沒有感受到溫情,他能看出來的,只有失望,恨鐵不成鋼,和藏在眼底的厭惡。
穆延知道那厭惡源自何處,是因為他不光彩的出身,是因為他出自非媒苟合,是因為他母親只不過是一個流放邊境的小小廚娘。
那樣刺目的審視,他也不是第一回 見了,早習慣了。
她又指望他能有什麼反應?
曾幾何時,穆延也渴望,自己會有除了母親之外的人來管束他,約束他,甚至是責罵他。他在邊境的時候,看過那樣的場面,就算被罵,他覺得,那也該是開心的。
但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他早沒有了那樣的渴望。
穆延面上依舊沒什麼情緒,他側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廣平侯。
「你答應過我,會讓我離開。」
他看出了廣平侯面上那藏不住的訝異。
他的生身父親廣平侯韓睿,好像不能明白,為什麼他會待自己的祖母如此冷淡。
但好在他聽得懂他的話。
總的來說,也就這個祖母攔了他,除此之外,再沒有旁人。
這座兩進兩出的宅子,很是冷清,除了廣平侯那硬塞過來的一個小廝,也就只有穆延一人。
「你好好的待在這裡,有什麼需要,就和他說,我還會來找你。」
穆延瞥向傾著身子站在一邊的小廝。
等到許秋月後知後覺得點了點頭,他便輕輕應了一聲。
穆延去了找他名義上的兄長韓子章。
只靠他一個人,做不了他想做的事情,他需要韓子章,這個京衛指揮使同知幫忙。
穆延過去的時候,韓子章才送完清和回宮。穆延腳步很急,還未等到下人通傳到韓子章面前,他就已經進了韓子章的書房。
外頭還隱約可窺見幾分光亮,房中卻已早早的伸手不見五指。
罩著絹絲的蠟光微微晃動,將隔著桌案相對的兩個人影也帶著搖曳起來。
韓子章放下手中的公文,「有事找我?」
不知怎麼的,韓子章挺喜歡穆延找自己有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感受到自己在穆延面前兄長的身份。
穆延點了點頭,「我要你幫我找個人。」
「這麼晚了,你要找誰?」
穆延沒著急回答,接著說到,「名義上不能是找人,你得找個其他的藉口,她肯定還在皇城裡。」
一個時辰前,他查過輪值城門衛兵的冊錄,所有的馬車都有記錄。且按照時間推算,那背後擄走苡苡的人,還來不及將她送出皇城。
恐怕讓那個丫鬟坐著馬車出城,也只是障眼法罷了。
半個時辰後,正是又一輪的巡查。這時候,正好方便找人。
韓子章看相穆延,面色有幾分複雜,「藉口我可以替你找,我也會幫你找人,可你總要告訴我,她是誰。」
「苡苡,祝苡苡。」
韓子章頃刻擰緊了眉心,「怎麼是她,她不是安安穩穩的待在侍郎府上嗎,怎麼……」
「世子幫我這次,今後有需要的地方,穆延供世子差遣。」
穆延一句話,將韓子章滿腔的疑惑盡數堵了去。
他輕嘆一聲,無奈道,「你是我的弟弟,我幫你不是應該的,再說了,那位孟夫人,也算得上與我相熟……」
想起祝苡苡,韓子章的面色忽的暗了幾分。
「除了知道她在皇城內,還有什麼線索?」
「薛大人,張大人。」穆延扯了扯唇,「極有可能,是這兩位的手筆。」
曾經,對他母親一家痛下殺手,今日,又不肯放過苡苡,又要把她牽扯在這樣的鬥爭漩渦之中。
韓子章的面色也冷了幾分,「我知道了。」
*
祝苡苡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裡,她跋山涉水穿過一片荒蕪,她走了很久,好像是要尋找什麼,追逐什麼,可等她醒來,卻將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
她心裡有幾分悵然,身上也不舒服的厲害。
頭是暈的,腿是酸的,就連一雙眼,也迷迷糊糊的。過了好久,才看清自己所處何地。
她躺在一張不算軟的架子床上,頭頂是杏色的幔帳。枕頭硌得她有些疼,她微微蹙起眉,抬手撐著床坐了起來。
這會坐正了身子,她才察覺到自己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祝苡苡眯了好一會兒的眼,才看清這個人的模樣。